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

  人生海海实际上是一句闽南话,它是形容人生复杂多变但又不止这意思,它的意思像大海一样广阔,但总的说是教人好好活而不是去死的意思。

    这本书是矛盾文学奖获得者麦家沉寂八年后推出的长篇小说,与其它作品不同,麦老师在书中首次涉及到了他一直避免触碰的故乡题材,他曾不止一次说自己是被童年困住的人,但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内心的很多东西逐渐平息下来,于是这部新作便成了他同故乡,童年的和解。


英雄主义

    我记得书中有一段对上校的描写让我映象特别深刻:“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上校的眼睛,果然是明明亮亮的,比洁白的月光还要亮,一点不像个祟的鬼,像个英雄,堂亮得很。”其实故事的开始,从他人口中了解到的上校可谓是千面的,有人骂他太监,也有人说他是卖国贼,是走狗,但我始终相信眼睛是会说话的,上校的眼睛是极干净的,在雪亮的手术灯下,依然会放出光亮,尤其是随着情节的不断推进,上校的人生遭遇逐渐在眼前铺开时,他的形象便愈发立体,高大。


  上校名叫蒋正南,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他十七岁参军,从打红军到打鬼子,打蒋介石,打美国佬,半辈子都在战场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军医,奔赴前线大多是为了出诊,上校拥有一整套金子打造的手术器具,每次遇上伤员伤势太重,下不了阵地,他闻讯后总对其他医生说:“别抢,我去,我要让我的金子多发光。”要知道前线的枪炮是不认人的,多少伤员全靠着上校的英勇和义无反顾被从死亡线边缘拉了回来。后来军令下来,他被迫辗转到上海,隐姓埋名,杀奸除鬼,刺探敌情。他骨头硬,脾气犟,胆量大,认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为了当好特务,完成任务,更是不管不顾,其中的心酸与屈辱怕是只有自己知道。可就是这样一个救人治人,为国家立了功,受了罪的英雄却总是被人糟蹋—被同村人造谣,被红卫兵批斗,被抓进监狱,最后彻底疯了,被折磨疯了…罗曼罗兰有言: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上校一生洒脱,无欲无求,不论身处怎样的窘境都泰然处之,不论村里的人如何造谣诽谤,他不在乎,不恼怒,依然行医为善,救命积德,我想或许是心中的使命感和信仰激励着他去经受磨难,创造出奇迹。


      “杰出的人物,犹如鹤立鸡群,在人海中遇不到,在小说中遇到,是我们的幸运。”谁又能说在《人生海海》中遇到如此光辉灿烂的上校不是我们的幸运呢?


生命的厚度

    “报纸上说,心有雷霆面若静湖,这是生命的厚度,是沧桑堆积起来的。”这是书中的“我”看到上校的妻子—林阿姨平静地讲出杀人强奸的过去时最真切的感受,生活把她榨干了,但她依然保留着乐观,热情,甚至不乏幽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病得下不了床的老人和像小孩一样懵懂无知的上校。而“我”的前妻呢?她家里其实是很惨的,父亲和哥哥都被红卫兵打死,母亲也受尽折磨,她逃回老家,东躲西藏,后来一个人去到异国他乡,虽然生活有时真的很苦,但她一直含着屈辱和仇恨活着,并对生活依然充满向往,单枪匹马去闯生意,创生活。


    塞内加有一句精辟之言: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是啊,没有完美的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生活是如此令人绝望,但人们兴高采烈地活着,这也许就是生命的厚度。


爱与原谅

    其实人生海海这本书很重要的一个主题就是原谅,原谅别人,也原谅自己。书中的爷爷是全村公认的最懂做人的道理,最明是非,分黑白,知荣辱的这样一个人,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总结评论别人的生活,最终自己却陷入了舆论的漩涡,当知道爷爷才是那个检举揭发上校的人时,愤怒震惊与不解在我心头盘旋,但是这种情绪去的很快,因为没过多久我就明白了这一切只因他是个父亲,父亲对孩子的爱是一种本能,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背黑锅,叫人家瞧不起。就好像好像“我”的爸爸,一个沉默到任何事都可以吞到肚子里的人,为了让孩子们能活下来拼了命将他们一个个送出去,留下自已一个人面对家里的恶鬼。  同样还有瞎子的父亲为了能让儿子在自己死后活下去,他去世前在祠堂门口长跪不起,死的姿势都是拜着的,磕着头,就是这样以死相求,以命相托…


      报纸上说,人要学会放下,放下是一种饶人的善良,也是饶过自己的智慧。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也许时间终将让一切和解。


  五月天在人生海海中这样唱:就算是这个世界把我抛弃,而至少快乐伤心我自己决定…我知道潮落之后一定有潮起。人生海海装载着时代,传奇与人心,它既有日常滋生的残酷,也有时间带来的仁慈,更有让人迎接风浪,直面困顿的力量。人生海海,何必在意一时沉浮;人生海海,潮落之后是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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