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好莱乌拍过一个很浪漫的片子,叫《天堂窃情》。我看过两遍。影片的主人公是12世纪法国著名神学教师阿伯拉尔,最富激情的思想者之一。过去只了解阿伯拉尔的唯名论哲学以及他的滔滔辩才,但对他和美丽智慧的爱洛伊丝之间发生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那段通向天国的情感之路,基本无从知晓。
一位巴黎天真率性的花季少女,她的好学聪颖可以思考上帝是男性还是女性。疼爱她叔父福尔贝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聘请了当时名震基督世界的教师阿伯拉尔。当这位“辩证法的斗士”、“巴黎的骄傲”遭遇17岁的爱洛依丝时,很快知识的交流转变成火热的情感交流。
“我们先是朝夕相处,继而心意相通。在讲课的伪装下,我们完全投身爱河。借她上课的机会,我们像情侣所向往的一般私室独处。书卷虽然打开,我们之间倾诉的更多的是温柔话语而不是经书的诠释;交换的更多的是亲吻而不是教导。我的双手不常翻动书页,却总是在她的脸庞流连;我们的眼睛不常阅读书本,却总是凝视对方。为了避免猜疑,我有时轻轻将她责罚,但这种责罚不是恼怒而是出于爱怜,因此香膏更加甜蜜。在爱欲的驱使下,我们尝试了各种缠绵缱绻﹒﹒﹒﹒﹒”
在福尔贝看来,没有用双管猎枪看护好自己心爱的侄女,而是把“温顺的羊羔托付给贪婪的豺狼”,暴怒之下把伟大的神学教师赶出家门。更没有想到的是,空间的隔离挡不住熊熊烈炎,爱洛依丝成为一个准母亲。阿伯拉尔把爱洛依丝打扮成修女,送回自己的姐姐家中,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怀着沉重心情阿伯拉尔回到巴黎向福尔贝提出与爱洛依丝结婚。但为了成就伟大神学教师的伟大思想,爱洛依丝主动劝说她的爱人放弃结婚的念头。
“你不可能同样细心的关心你的妻子和你的神学。讲课和女仆,典籍和摇篮,书本和捻线杆,羽毛笔和纺锤,你如何能使这一切协调一致?一个需要在神学的默想中沉思的人,怎能忍受婴儿的啼哭、摇篮曲和男女仆役嘈杂喧闹的干扰呢?富人可以做到,他们在豪华宫殿里不必为开支费用操心,不必为物质上的忧虑愁眉不展,但知识分子没有这样的条件。必须为金钱和物质操劳的人,无法专心于自己的神学或哲学著述”。
为了证明自己伟大的爱,伟大的的神学教师不顾一切的与美丽的爱洛伊丝举行了婚礼,并把她送到阿冈特伊修道院,乔装成一名见习修女,以平息流言蜚语。暴怒之下的福尔贝孕育了一个古代中国宫闱式的私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熟睡中的伟大的神学教授被像猪崽一样地阉割了。我们的司马迁因此成就了“孤愤”之作,屈辱中的阿伯拉尔从此义无返顾、无所牵挂地走向了天国之路,在教堂神圣崇高的风琴声中,四肢伏地接受了修士入门剃度。
在同向天国的路上,伟大的阿伯拉尔修士的精神并不孤单,爱洛伊丝修女与他结伴同行!在今天我们看到的书信中,修士每每给修女以神学的指导和生活的关怀。他们相互激励、迎着风霜雨雪,惨淡经营着自己的精神圣殿。在他们来往书信中,爱洛伊丝对阿伯拉尔的称谓是“致她的主人,或毋宁说她的父亲,她的丈夫,或毋宁说她的兄长;她是他的仆人,或毋宁说他的女儿,她是他的妻子,或毋宁说他的姐妹;写给阿伯拉尔,爱洛伊丝”,或“他是除基督外她心目中的唯一,她只属于信仰基督的他一个人”。阿伯拉尔对爱洛伊丝的称谓是“致基督的新娘和仆人”。精神是支撑他们匍匐夜行的唯一力量,上帝见证着这一伟大的灵魂之恋。
1142年4月21日阿伯拉尔院长在圣马塞尔修道院病逝。
1163年5月16日爱洛伊丝院长嫫嫫在圣灵修道院病逝。被埋葬在阿伯拉尔身边。
19世纪迁至巴黎拉雪兹神父公墓至今。在这里,他俩与巴尔扎克、莫里哀、王尔德、普鲁斯特等一起静静地安息着。巴黎公社社员墙上的那位半裸着上身,既像安详的天使,又像悲痛的母亲的女性浮雕,展开双臂,护卫着墙内伟大的灵魂。
前不久在巴黎爱斐尔铁塔下,搞了一场几百对情侣同时接吻的壮举。我想,最好不要惊动拉雪兹神父公墓里沉睡千年的那对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