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为你写诗望尘莫及,为你读诗就如影随形,是你志在高山时,我峨峨兮若泰山,是你志在流水时,我洋洋兮若江河。只是你从不承认我拥有诗歌的痛苦,不知活在诗句里的艰难,我是拿你的诗用生命去读,是比你更懂你。
那么,我比你还要诗人。
曾无数次幻想,你赐我一杯毒药,仗剑豪饮,在万人瞩目的舞台用尽生命的气力,最后斩落我的头颅,为你留取一生好名。那是,你用诗杀害人,我死在你的句下。那是,你用诗拯救人,我活在你的心中。这密秘,你不说,谁知道?
好文笔就应该写诗。你说,别浪费。而我只能学写散文,和你相谈文笔轶事是自讨苦吃,从没指望写出拍案叫绝的文字。在当下,诗歌已穷途末路,写得越来越像散文,仅仅分行而写这将成其问题。我有些幸灾乐祸,要不,你来写写散文。你说诗歌是飞扬的文字,悬浮着,永远别想落下来,相比诗歌散文就要沉重许多,每个字句都要狠狠砸下来,要落地生根。好诗人未必写得好散文,好小说,诗人的心不在这个人间。
至于文笔的好坏那是双向裁决,作者的天赋加上读者的才情,只是一样学习,别人是伟大的作者,而我们只能是读者,当然做读者也很好,如同欣赏女子。女孩生得不美,心地又不善良,像文笔不好情节又俗不可耐,那就不要看。如果女孩很丑很温柔,就值得交流,像文笔不好情节却是感人,读了也是暖暖的。如果女孩很漂亮,素质修养极差,就像文笔很好情节却下流无耻,这就难以深读。要是女孩动之以情晓知以理,且天生丽质难自弃,便惊为天人,如同读世间极品好文应过目成诵。文笔很重要,但能穿越时空的仍然是情感,世间最温暖的笔触则是千年的拥抱,作为文字的形式,文笔要运用的精准和优美,这体现在作者的语言功底和审美水平。我们必须承认好文笔并不等于华丽,把华丽辞藻堆砌的美文给未经世事的少年去读,哇,怎么这么美!同篇文字给历经沧桑和磨难的人,他就会觉得空洞无物华而不实。
其实天下文笔无非这两种,一类是文字的纨绔子弟,写得绚烂,一种类是文字的非常朴素,写得踏实。你说,华丽与朴素并不决定风格的好坏,就像美人有浓妆艳抹的,就有素面朝天的,各有其美又各得其所。
对,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历!
没有积累不行,没有阅历不行,语不惊人死不休,人云亦云怎么有前途,我们要有敏感的心,触摸生活,感悟生活,把感动的瞬间化作文字,如同绘画,画你看不见的,画你想要的。你说,诗歌短小,必须精致,不是精品就不该存在,就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孤篇压全唐!写诗作画是胸有万物独表一枝,山水与指间,轻灵飘逸不失抑扬。
无经历而写为强求,虚经历而书为内竭。
从此,你不必天天写诗,杂念太多,于艺术,于创作,都不是什么好事。用词华丽,没有主题,情节老套庸俗,这是诗歌创作的通病,写诗是发现什么而不是知道什么,能在醉而不知时如梦方醒。这些年来你一直写诗,无论篇数还是字数,都远远超过我写的散文,你几乎每天写出新诗,而我总警告自己写得慢些,再慢些。你说我写散文越来越诗意了,这也是你的功劳,像诗人学习语言,是读你千遍也不厌倦。你说写诗容易却难出精品,而散文难写易出精品。是的,诗要写真话,散文要写实话,写真写实要永远分开,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说真话惹人爱,讲实话没人喜,我令人讨厌!
诗句放在散文里散文便充满了灵气,而散文永远别想在诗中呈现。我奉行,诗歌表达不了,可以去写散文,散文表达不了,可以去写小说,小说表达不了,就只剩哲学了,思想永远是核心。虽然人人可以写诗,但真正的诗人少而又少,写了一辈子的诗,仍然不是诗人,因为真话永远是隐藏的,是背后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古诗词译成白话就会不成样子。一首现代诗不是一堆白话,要惜字如金,要有音韵,要有代入感和共鸣感,要有安置灵魂的地方,要有……
够了,够了,你笑我不写诗何以懂诗,我说虽不写诗但能看见诗词的背后站着诗人。
总认为写诗是一种幻觉和醉态,清醒则无法创作,这也是我无法学做诗人的难处,也应当是好多人的难处。太清醒,则哄不了自己,当真就好是写诗,实话跟你讲吧是写散文。真话不要放在散文里写,实话不要放在诗里写,这是创作的原则,而散文往往是耍小心眼的,会把诗揉碎摁在散文里。而散文别太短小,最好能在三千字以上和万字以内,散文应厚重不要写成文字快餐,所以许多短文只能是随笔不可以称散文。你认为我这是搞乱诗和散文的关系,什么是诗,什么是散文,是不懂才自成理论。猜你原话是要告诉我随笔只是散文的一种,至于字数随意,不是考试,也没人按字给钱。其实你明白,我是有意追求诗性的语言和小说的长度,前者注重审美,后者讲究结构,从而把散文写好。你说情感的真实未必是情节的真实,写诗注重夸张并不等同虚构,是气大者声必宏,是志高者意必远,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描述最复杂的情感,是用最恰当的词语描绘最难以言说的情景。然而,诗是诗,你是你,不写诗的时刻你仍然是诗人,你清楚身在何方。问你为什么写诗,你说深爱这个世界,拾起内心的感受,赋予它光芒和色彩,在笔下彻底坦诚,我们便置身于天堂。
你说,我们灵魂四处飘荡,永无宁日!
透过泪眼阅读你的诗作,是灵光忽闪,拥抱着你原创的心灵,终是无法逃离你的温暖。我们是文字的情人,只能恋爱不能结婚,写的不是语言是呼吸。虽然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可谁让你是诗人呢,沦落到写散文,写小说,你是不愿意的。
我的行文散漫抽象是个坏毛病,说什么,如何去说,却要顺势而为,能给出问题就能回答问题。你说,记住,写作不是传授知识,表达内心世界应从自身开始,化平凡为生动,写作决不是讲故事,而是展现对生活的热爱,要挺直腰板写真话讲实话,这是尊严,阅读和写作会帮我们探究真像,说到底,写得是自己,读得还是自己。听你的,我不再转文作诗,要开放心灵,一篇文章我看不懂,不代表你也看不懂,也不是你说好,我说不好,就应该沉默。我们不是面对面交流,是并肩而行,有责任善待自己,并以同样的方式善待这个世界。有些作家写出伟大的作品自己却疯了,酗酒和自杀是他们的沉沦却是整个时代的沉痛。其实写作不是冻结思想,要把内心感受与文字统一起来,做到神清志明,心智正常,从而解救自我并帮助这个世界。
但是,无论如何写出好作品肯定是件好事,有意识的你和无意识的你合为一体,就是艺术。文笔作为思想的载体,这是作者的,而第一人称写作并不是我,用很白很白的话去写,难字别用,舒适随意,像是老朋友书信家常,随心所欲,游刃有余,说话点到为止,不使劲,不卖弄,一部作品流传于世必有缘由,总不会是人云亦云的吹捧。那么,你因某首诗获取赞赏就是个痛苦,因为能写杰出作品的心一定是支离破碎的。一首诗可以光芒万丈,又怎能是一辈子都满意的真理,那些文字只是趁脑子清醒时被捕捉下来,只是手写永远跟不上思考,文字无法表心情于万一。
你在诗句中美美的忧伤,想写就写,不讲道理,至于读者怎么想那是另外的事,只要写得努力。你说写诗是在偷懒,诗词的短小是语言的升华,功夫没有少费,诗人是站在云端,发出天问,不要回答,而散文就只能满地寻找,是致死方休。
抬头看你总是眩晕,读你好远,读你的诗句就是眼前,我向你背诵诗人的话:当我痛苦的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两手空空!你说我耍赖,别以为诗的忧伤就是诗人的忧伤,别以为诗人的忧伤就是诗的忧伤,前者是读者的无能,后者是诗人的无能,这两者从来没有长哭当歌的至情。这,我认可,在读得舒服、开心、蠢蠢欲动、热血沸腾、甚至潸然泪下,仍不能与你相提并论。能感知,你在诗句中无关利害、无关欲望,甚至无关道德的情怀,恰恰是你灵魂的痛苦和高尚。你说写作如同盖房,字句就是砖瓦,大理石与黄土砖盖的房子,哪怕结构与规模一样,其质感也是天壤之别。文笔好比财富,不是一个人有多大的房子,而他有多少房在不同的地方,可以随便去住。写作是面对忧伤处之泰然,写作是回到安身立命之处,找到真正的、唯一的家园,在文字里剥落层层外衣,将生命暴露出来,这不是想要的,却是作为真实的样子。
现在,是崭新的时刻,风热爱大地由南向北,读你的游记文笔依旧好,在树下望着斑驳婆娑的影子去想叶子的摇摆:世界很大,我是一叶,世界喧嚣,我只微语!如果有一天,每片树叶都有了翅膀远走他方不会归来,那么我将放手任其离去。做最懂你的人,知道你的痛苦正是你诗句的高贵,如一张白纸中心印上了一个红点成为你的诗心,而我看到的依旧是那张白纸,如同我的散文是什么也没写。
(中)
(下)
(未完待续)
遇江南2019/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