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疫苗大案折射出的物流乱象

首先来梳理一下案情:

从2010年开始,庞某卫母女从陕西、重庆、吉林等10余个省市70余名医药公司业务员或疫苗贩子手中,低价购入流感、乙肝、狂犬病等25种人用疫苗(部分临期疫苗),然后加价售往湖北、安徽、广东、河南、四川等18个省、市、自治区247名人员手中。在庞的住处,警方查获销售疫苗账本26本,银行卡账户22个,物流企业收发货信息1200余条;在庞租用仓库内,查扣儿童用脑膜炎、水痘、脊髓灰质炎等疫苗和成人用流感、狂犬病、甲肝等疫苗共计25种,100余箱20000余支。

** 这里涉及的物流节点有** : 生产企业仓库,庞的仓库,物流企业,目标医代仓库,目标医院;
** 一般来说药品的运输与仓储温度要求有这么几种**:0到25摄氏度,2到8摄氏度,15到25摄氏度;

舆论讨论热点与思考

二类疫苗地下销售市场乱象丛生,众多的参与者都要从最终的消费者承担的畸形高价中分一杯羹,比如医药代表,医生,地方疾控中心的官员,药监部门的官员等等。各种在这个过程中的利益相关者都应该杀而诛之,否则不足以平民忿。
我作为一个参与过大型医药企业温控药物的国际运输的物流从业者,很奇怪既然这是一个人人得利皆大欢喜(当然除了接种孩子和家长)的生意,为何从业人员就如此短视不能保证相应的运输仓储温度呢?以我的经验而言,要在整个链条中都背离温控货物的操作规范还是蛮难的。

针对各个节点,问题来了:

  1. 生产企业仓库和庞指定的物流运输企业是如何进行货物交接的?货物交接单上有没有体现货物交接时候的实时温度?
  2. 相应的物流运输企业有没有进行冷链运输的相关资质?如果有,那么它是如何控制温度并且记录运输途中的温度的?如果没有,那么它如何敢于承运疫苗类货物?
  3. 庞的仓库略去不提,商人逐利的本能让她尽可能的压缩成本,但是一个商人(即使是非法商人)不仅仅关注短期利润,也是会关注赚钱的可持续性,况且市场上不仅仅只有她这样一位中介商,那么为何市场(即使是非法)花了5年时间才让她意识到如此赚钱的不可持续性呢?
  4. 物流企业从发货人处揽货时都是被要求检查货物的,那么“物流企业的1200条记录” 都记录的这是什么商品?如果物流企业的快递单上都显示为非疫苗类品名,那么物流企业是如何进行自查自检以保证单货一致的?
  5. 目标医代仓库略去不谈,可能与庞的仓库同样一种情况
  6. 最终的目标医院收货时是如何签收的?正常签收都是需要进行货物的请点检查的,相关医院是否有相关的操作流程?如果有,那么相关收货人员是如何在五年内一次都没有进行相关的合规操作?即使是相关的操作人员完成收货,疫苗也是需要进入医院的冷库进行保存的,那么医院的冷库人员是如何检查货物的?但凡仓库都需要定期做盘点,盘点就涉及到请点不合格并下架,那么医院有没有做这些动作?
  7. 正常来说,温控货物都是有温控标签标识的,这种标识一般是热敏材料制作,当超过一定时间一定温度后温控标签会变色,那么在这么多环节中到底有没有任何一方来检查温控标签?或者在链条的起端或者末端的相关人员有没有相关的培训和操作守则来确保检查标签?

我的几个观点

  1. 市场参与者都是人而不是神,通过这个案子千万别得出结论一类疫苗没有问题是因为政府严格把控、市场参与度低;二类疫苗有问题是因为形成了巨大的低买高卖机会所以鱼龙混杂的医药代表和利益相关方沆瀣一气。市场参与者既然是人那么自然就是趋利避害,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监管不到位,犯罪成本低,那么资源投入自然流向了增加利的部分,而不是避免害的节点;
  2.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在2014年2月25日就号称我国已构成了一整套从疫苗研制、生产到流通、使用的安全和质量保障体系。那么现在回首看这样的号称也就是妄言罢了,相关部门的统筹监管喊了好多年了,这样的案子发生就证明1+1+1 ... <1 ,部门之间的配合和协同只是个笑话;
  3. 国家喊物流发展,物流规划也好多年了,但是实实在在的利好实实在在的政策又有什么?脚踏实地的标准化操作规范监管又在哪里?每个制造型企业都在压缩成本,物流成本首当其冲,导致中国大部分的所谓温控车就是普通卡车+一个改装空调+温度计。如果企业委托之货物没有温度标签进行实时监控,天知道运输途中司机会不会把空调关掉省省油,我的经验是肯定会(正规化操作没有奖励,非正规化的小聪明才能产生些利润)。
  4. 我在国内空运运输中没有见过Environtainer 之类精确温控箱的使用,大部分情况就是把货物丢到有氧舱和小猫小狗小鸟一起到目的机场,所有参与者都抱定的态度是反正时间没那么久,在空中连宠物都冻不死那么温度就还差不多吧,发动机产生的余热应该能和相应海拔高度的低温对冲个差不多的温度吧。至于使用类似pallet shipper的保温材料更是闻所未闻。

结语

我多么希望疫苗案发生后,有一家物流企业能够跳出来把自己运送过的温控货物的温度变化曲线图公之于众,然后企业负责人对着媒体侃侃而谈“当时我坚持保存每一票货物的温度记录就是要向从业者全社会证明:不苟蝇营小利的坚持会见证整个物流市场的大赢家!” 看来我只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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