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翘首着,2018年的第一场雪总算如约而至。但是似乎不够爽朗,不过这是近几年来养成的脾气,不温不火,今年还稍微豪情。人都是经不起娇惯的,要了这个还有那个,这次的雪到底还是让北方的人扬眉吐气了一回。
工作一周仿佛欠了一年的觉似的,直到中午时分才觉得没有那么疲劳了。透过窗外,前天积雪覆盖的屋顶还小心翼翼承托着那片轻薄,这会儿更雀跃地揽笼着那洋洋洒洒的毛絮,让我想起小时农家满把满怀收割的稻谷。除了收获的喜悦,还有终于验证造化对一年劳作的不辜负。宝宝张着嘴巴惊奇地望着落下的雪片,欢悦地拍着双手,目不转睛。她不知道这些斜斜地,密密的,疾疾的,富饶的雪带给我们的是怎样一种情怀。
下楼踩在满地的白上,醉心于吱吱作响中,这种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声音一声声敲在心底,一下一下地振荡出以前那些慢的,笨拙的日子。
生于乡野,给住在城市的心灵反倒添置了不少稀缺珍贵的记忆。从前慢,气候也没有暖起来,年下大雪占据了我多数小时侯关于春节的记忆。乡习是要把父母的近亲串过一遍的,没有交通工具,十里八乡走亲戚只靠双脚,所以一天仅够走完一家,很多亲戚都是来回路程均要费去半天时间的,只能中午时分赶在对方家里吃顿饭,匆匆唠唠家常以解思念之苦。我跟在父母哥哥们身后,总哭诉他们步伐太快,路程太远。小孩子不懂相思,如果没有年仅一次的,出手大方的压岁钱,我是定然不会去的,所以计较这些压岁钱不该上缴,因为每一分都是自己跑断双腿赢来的。
可是,也有乐趣所在。姑姑家住的远,需要翻个山沟越个大岭才可到达,姑姑属小,爸妈是不亲自走的,就让我们小辈代表。印象中,每次都是大雪,很厚的那种,脚踩下去没到膝盖。大多村野荒地,人烟稀少,白茫茫一片很容易迷路,越是这个情况,哥哥们还越发吓唬我,说谁谁迷了路回不了家,结果冻亡在外,让我一定跟紧了。我越发害怕,总要哥哥牵着走,但心里越发觉得刺激好玩,热血沸腾,脑补各种电视剧情,雪中豪侠,飞鸿英雄等。
也听天籁寂静中,我们一队孩子走过的吱吱声,特别清脆悦耳,莫名的沉迷于那种踩下去松软沉陷的感觉,会在雪地中比试走出各种图样的脚印。冬天野地的雪面上免不了一些动物留下的足痕,哥哥们大人模样的教导我这个是什么动物的爪子,那个是什么留下的印迹,还有理有据地分析在哪个方向可以找到兔子,哪个方向会有豺狼。我捂着耳朵,可仍旧凑近听,觉得有哥哥们在自己始终都会有惊无险,同时赚的了安全和热闹,分外高兴。那时的雪真大,需要不停的抖动身子和拍打,否则一会儿功夫就会化湿一身,雪真的是唯一一个可以尽情滚爬撒泼还不会弄脏衣物而受责骂的玩物。
也可能是爱上那片明亮和寂静,会觉得莫名的浪漫,一天一地数点人。极目之处一片洁白,不在乎的全部隐遁,在乎的依着记忆仍会一毫不差看得真切,随意拣选出自己的世界,图绘着自己的故事,多美妙!
最近的一次大雪,是在大学里。那场雪来得极为肆意狂放,也让我们淋漓尽兴了一把。和小时候的模样一样,积雪压弯了树枝,掩没了一切裸露的残缺,将整个校园周全地缝补起来。操场蓬松平整,花园里一团牵着一团,像小朋友稚嫩的画,没有细节,只剩轮廓,反倒显得利落干净,是非分明。上完课,同学们一簇一簇闹着疯着追着跑着,大学时光的无拘无忧可能因这一场雪表达得最为彻底,笑声震破天际,没心没肺,不怕引人侧目非议,像孩童笑得那样大胆。
那时我还和现在的老公谈着恋爱,他不停地在我身后跟着拍照,满眼都是爱和笑,一双人轻易就白了头。那样青葱的年华,好奇和莽撞,大胆而热情,仅凭想象和憧憬就可以傲视一切,不惊不恐。那个年纪是不自知地幸福着,这会儿想起来格外显得嫉妒。
家屋周围,高楼林立,出门仅看到一方银装,就着薄薄的阳光,极致的明亮,这就足以驱扫我许久晦暗的心情了,仿佛告诉我这广袤精彩的世界,眼前的不快真的不足挂齿,它仅仅是人生画卷中不起眼的一抹灰色。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既使很害怕但又那么期待地往前走,未来就是因为神秘和不确定才显得令人振奋。
快要凌晨了,老公还在为这个小家庭应酬着,婆婆辛苦的操劳了一天,这会儿带着宝宝已经入睡,看着亲人们如此费心努力的经营着时光,就像总走在前面为我挡风挡雨的哥哥们一样,我又安心了,我知道我也会有持无恐的。
就奔跑吧,脚尖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