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骑电瓶车赶路,北风呼呼地打在脸上像巴掌在抽,浑身都是凉的。
下午三点半,在一条通往郊区的笔直公路上,一辆电瓶车靠边极速行驶着。天太冷,有车的都开车出行,那辆电动车像一匹孤狼,被一辆又一辆汽车超越。
骑电瓶车的是一个女人,桃红色的羽绒服,帽子包住头,因为戴眼镜的缘故,没有戴口罩。电动车前面放了挡风的风挡,腿总算不受罪了。女人紧盯着前面路上的白线,就靠白线右里贴路边行驶。
这条路走了无数次,但这么晚出门,还是很少的。冬日天黑的早,骑个旧电动车,去公司要充两个小时的电,才能勉强再骑回来。
女人的目的地是距离县城十五里路的农场。下午农场打电话让去收款,这类小活,男人直接交给女人就办了。
生活不易,男人干了几家的会计,每月赚六七千块钱养家。女人帮着跑跑腿,闲着就在家洗衣做饭伺候孩子上学。
这条路好像一直走不到尽头,白线不停的往后退。公路两边平展展的田野,一片萧瑟。夏天的荷塘,早已干枯。一片又一片的麦田,全都灰突突地贴着地面,蜷缩在冬的怀抱里。
寒风扑面,刺骨凛冽,女人不时伸手拉拉帽子,拽一拽腿上的风挡。这样的天,骑电动车也太冷了。
骑到半道,一条高速路在施工,女人观察着,车流都往左拐了,于是女人也随车流往左拐去,绕了一大圈,再拐回那条通往农场的公路。看看电量,已经去了大半多了。又穿过一片拆迁的路边村,驶过一大片田野。接着是葡萄园,然后右拐,沿着一条水渠前行,过一站路就是农场畜牧公司。
农场外面路上,去农场买羊的老杨,已经开着车,拉着一车羊往回走了。女人与老杨的车匆匆擦身而过。
此时电已耗尽。进了农场大门,女人就往左边磅秤那跑,要赶紧充电。老板的妹妹和妹夫大喊,让去他们屋里收钱。
女人顾不上冻僵的手,赶紧数钱,一张不差,四万五千七百元整。抄下账,拍了照,收好钱,就去厨房呆着,看会电视,等电动车充电。老板的妹妹建议女人喝碗汤暖和暖和。一碗绿豆大米粥捧在手,烫烫的喝着,很温暖。老板的妹妹还特地在粥里放了糖。这是女人喝的最温暖的粥。
电视里放着《知青家庭》,乔生被外婆惯坏了。正四处使坏,同学喊他小大饼,他就跟同学打架,然后拔同学们的自行车气门芯。当老师家访,又在老师坐的椅子上泼墨水,弄脏了老师的白裙子,气跑了老师。熊孩子把一家人弄的鸡飞狗跳。
女人翻手机短信,正看到儿子学校老师发给她的信息,儿子中午跑出校门玩耍,老师勒令孩子明天在家反省一天。看人家熊孩子不像样,自家的熊孩子才叫人头疼呢!
已经是下午五点,儿子打电话来,开不了门,女人让孩子找爸爸。儿子一会又打过来,说没找到。女人又联系男人。
熬到六点钟,天已经黑下来,电动车充了两个小时的电,可以勉强到家了。女人带上包,离开农场。
路越走越黑。那条路边的白线已经模糊了。老旧的电动车已经没有车灯照明,周围的田野漆黑一片,夜幕像一个大黑罩子,把女人包围了,迎面一辆辆汽车闪着大灯呼啸而过。寒风直往身上打,真正的风刀霜剑,彻骨寒。
平原地区,视野辽阔,路程到一半,已经看到县城的高楼与灯火。到了拐弯的地方。晃晃悠悠过了拐弯的桥,迎面遇到几位下晚班的工人,骑电瓶车擦身而过。寒冬夜晚奔忙的人,都是为了讨生活。所幸还有家里温暖的灯火。
拐过弯,都是笔直的直路。沿着路边往前奔就可以了。前方的光亮就是方向。有路就应该有灯,每个夜行人都是这样期望的。在没有灯的路上,摸索着前行的动力,就是前方的灯光,家里的温暖。
快到家门时,电车已经耗完了所有的电。楼上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女人提着装钱的包走上楼去。手脚已经冻麻了,很累,平安到家,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进到屋内,男人让女人赶紧就着电暖器烤火。然后女人开始冷着脸抱怨,冻死了,那么远,非得下午去,来回冻死了。男人喊女人出去吃鱼,女人不去,孩子也就不去了。男人看不惯女人抱怨,就生气了。人家谁谁夜里三点就起床上班,人家就不苦?还有谁老公瘫痪了,自己养家,人家辛苦不辛苦?我天天都上班辛苦,我咋能干?
女人气的要死,烤着冰凉凉的手,眼泪流出来。一会儿女人站起来,说去新房关窗户去。新房距离现在的住所就隔了一个小区,走过去十五分钟。到了新房,关了窗户,女人把洗衣机开了,把那桶临走前要洗的衣服洗完。然后又拎回住的小区楼上,晾好。
家里,女儿也已经放学回来,两个孩子不想吃晚饭。女人自己吃了几口冷饭。早早睡去了。男人说背疼自己按摩去了。
夜里女人醒来,觉得身子不舒服,内裤粘糊糊的,摸了一把,就着手机一看,原来是大姨妈了。赶紧起来,换内裤,找卫生巾。床单明天要洗。
市井小民,苦乐参半,日子慢慢往前奔吧。只要有路,有灯没灯都得星夜兼程。
生活就是一地鸡毛,扑腾着也要往前走。
韩大爷读写训练营 Jane 漂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