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可以带走一个人新鲜的容颜,也可以让一座城不再年轻。一座空城向来不会有太多人挂念,因为里面没有了充满悲欢离合的人情气息。而一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城,即使历史的年轮早已赋予它年老的特征,也不会被时间风化。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会对这个地方所存在的人和事物产生一种亲切的依赖。即使离开很久,当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也会在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种熟悉感是任何地方所代替不了的情怀。
新汶——这座存在已久的老城,在历史的熏陶中沾染了古老的气息,虽叫它老城,是因为它有着被岁月沉淀的痕迹,可我更喜欢叫它小城,在大城市的边缘栖居,心甘情愿地当做繁华盛境的附属品,却从不缺失属于一座城市所具有的市井气息,也存在着它本身独有的魅力。
刚来到新汶的第一年,灰蒙蒙的天气的确符合这座靠产煤而居的小城,空气并不新鲜,但也能够看到久违的蓝天和白云。听老师们说,新汶是一个资源枯竭型城市,随着产煤行业的日渐衰退,这座小城所具有的响应力和号召力也渐渐不受重视,有很多老师危言耸听,说这个城市的存在将不超过三年。可三年过去了,这座小城并没有他们所说得不堪一击,我想这座小城之所以有如此强的生命力,是城里的人对这座城的依赖与信任。
在新汶待了三年,每一天都见证了这座城的成长。喜欢在体育课的时候隔着围栏墙看学校外面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人行道上穿过的有行色匆匆的年轻人,有步履蹒跚的老人,各色的脸上各色的模样,每个人都忙着属于自己的事。不管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还是已年近古稀的老人,他们都存有在这座城市栖居的痕迹,他们都是这座城市成长的见证人,靠每一步的丈量来衡量这片土地对自己有过多少价值和意义。“从这面到那面,城市的各种形象在不断翻番,但是却没有厚度,只有正反两面:就像一张两面都有画的纸,两幅画既不能分开,也不能对看。”伊塔罗·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里这样说。城市的发展随着时代的发展会不断变化,而两个时代的人不能通过语言来对话,却能从这个城市的发展迹象中串联在一起,在隐隐约约中产生一定的联系。
攀在围栏上望着学校外面街角小小的风景,红绿灯闪烁变换,车辆走走停停,对面的商铺里老板忙来忙去。人行道一侧法桐张开盛大的泛着绿光的树叶,电线穿过一行树伸展开的枝叶,阳光透过树叶打过来,斑斓梦幻,放佛梦境一般。轻轻吟唱安静缓慢的歌谣,安静地观看此时此刻的这一幕,时间不会突然静止,却能够在心抽离的时候,默默地隐身,不会像时钟一样突然地提醒你,而是躲藏在某个角落,静静地陪你欣赏目光所触及的这街角小小的风景。
小城市的慢生活就是这样,在忙碌过后静下心来,仿佛自己和这座城慢慢被时光沉淀,慢慢被时间遗忘。如果再次回到从前的那个地方,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都会有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的熟悉感。如果还有机会,我还会回到母校操场,攀在围栏上看学校外面街角的小小的风景。这座城不大,我目光所触及最多的地方就是学校操场后面的街角。这座城很大,留给我的记忆能够让我用尽余下的一生去怀念去遗忘。旧城里的老时光还是会慢慢随河水流淌,而我们也在渐行渐远中怀念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