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来到深圳,完全是着了他的道。
她是经过老家相亲认识的他,2018年底的春节,家里人又安排了N场相亲,是的,自从2012年毕业,每年过年相亲不下10个人,此时此刻相亲的男人就像被挂在服装店的衣服,任由女人观摩。款式土气的,看都不愿看一眼,款式时髦的想每一件都试试,每一件都拥有。
她是回老家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见到的他。那天,很冷,院里的地上结了冰。他是经他们村里的人介绍的,介绍人跟着她的父亲在工地上干活。他们开车到家,从车上下来四个人,陆续坐在客厅里。她以礼貌性微笑相迎,四个人开始和她的家人有的没的聊了起来。其中一个人高高大大、皮肤很白,先跟她聊起来,她有点开心,难道是这个人?不过,好像年龄有点大。接着她坐在另一个穿一身黑色运动衣的男性旁边,皮肤白皙的大哥突然对他说,你怎么不知道挪一下,让人家女孩子坐下。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哦,这位才是相亲对象。他没进屋之前,还逗她家的小狗玩儿。这时男生说,我们出去转转吧。此时,她在这一刻,心动了一下。这个声音带点性感的磁性,一下子钻入了她的心里,搅乱了她的心,紧跟在他后面走到院子外面。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男生双手自然插兜里,女生好像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不敢一直看他。
她穿了一身米白色,一半的头发梳起来了,用发绳绑得高高的,发绳上有两个绒球,一个深红、一个浅粉,在头顶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荡漾。
他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衣和一双运动鞋,充满活力,是她喜欢的型,完全忽略了他的身高。她问他不冷吗?他说,在深圳天气常年暖和,回到老家也就不想换了。
他问她平时喜欢做什么,又介绍自己,平时喜欢旅行,半年工作,半年出去旅行,所以至今没存什么钱。现在正在学吉他、练字,工作在跆拳道馆,他哥哥开的店,就是刚才那位高高大大的男人。
她有点迎合他,她说自己喜欢徒步,听音乐,正在学画画。
他说自己之所以出来相亲,是因为他父亲六十六,想让父亲开心。当她听到他突然这样解释,她有点失落,更没想到的是直到聊天结束,他都没要她的联系方式,她有点起劲了,这个男生跟其他人不一样。
随后,他们就回到院里,跟两家人打了招呼,他们就回去了。女生家人把他们送走后,女生母亲说,这个小孩不太老实,一进家门就逗小狗,个子又矮,你看,大冬天穿着秋衣秋裤就出来了,女生一听,差点笑出来,告诉母亲那是修身款的运动服,那是时尚。很明显,母亲一点都没看上他。
他走了,她的心也被偷走了。可是,他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要。她有点生气,有点失去面子。他走后,她就像失去了魂,她幻想着,他能通过媒人要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联系她。当天晚上,除夕夜,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大年初一晚上,她忍不住了,她要主动联系他。可是,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对,这就是她,就算对他着了迷,她也绝不会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这不是她的性格。宁愿得不到,也不能让他知道她的心思。
现在她后悔了,她得找个理由,通过父亲联系到他。她告诉父亲,突然想起来有个工作上的事情需要问他,请父亲把她的手机号给到媒人转交给他,让他联系她。她的心火急火燎,还故作姿态,对,不是要他的联系方式,而是留自己的联系方式。她看着父亲打了电话,给媒人留了她的手机号。她等待着,等待着。可是,那天晚上她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在心里预想了很多个可能性,媒人根本没有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他?他拿到联系方式了,但是根本不想联系他?他想联系她,不过也在故作姿态?在反复的揣摩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大年初二她一直躺到下午,在床上听各种爱情主题的歌,好像在借歌手之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那一天相当漫长,看来,她必须主动联系他。这个男人很清高?她长的虽然不是美人,也算清秀,不算难看吧,言谈和见识也可以啊。
不管了,必须问清楚,为什么不联系她?
晚上,吃过晚饭后,她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父母在另一个卧室。她试探性地把父亲叫了过来,说昨天电话给过去之后他没有联系她,事情比较紧急,请父亲问媒人要下他的联系方式,他看着父亲打了电话,用手机记下了他的手机号。父亲后回房后,她往那个手机号上发了一个信息:是我,为什么不联系我?信息发出去后,她等待着他的回复,紧张、期待又害怕。几分钟就好像过了几个小时一样长。很快,信息回复了:我知道,我给你发了信息,你一直没回,我现在加你微信。
紧接着,她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她迫不及待地通过了好友申请。他发来了一条短信截图,说:你看,我当天晚上就给你发了短消息,你没回复。她一看收件人,释怀的笑了,原来手机号记错了一个数字。一定是当时媒人没有听清楚,把手机号码写错了。她有点生气加撒娇地问:如果我不联系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联系我了。你不会问一下媒人再确认下吗。她还问:你当天为什么没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想,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男人。其他相亲对象都会第一时间加我的微信,你不一般,自始至终没有。我不信了,好,你不联系我,我就联系你。你逃不掉。他回了一个不好意思地表情,说:当时我忘记要了,因为以前从没有相亲过,即使家里人介绍也没有去过,你是第一个。
听到这里,她有点开心,也就转开了话题,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聊了喜欢的音乐,彼此推荐了喜欢的音乐。他给她推荐了齐一的《那个年纪》和其它的歌,她也给他推荐了她的音乐收藏。她忘记了那天晚上具体聊了什么,一晚上,她都很激动,她觉得她不再是这个世界上孤单的灵魂。第二天早上,她醒得很早,她知道那年是他父亲六十六,她推送给了他一首李健的《父亲写的散文诗》。他很快回了短消息:早安,昨晚睡得好吗。这句话,让她的冬日清晨阳光明媚,太阳融化了冬雪,这个春节,她确定她将是愉悦的。
后面几天,每天晚上他们都会聊很晚,晚饭时间后,父母会在她的房间看会电视,她不想被父母察觉,会偷偷地、假装不经意地回消息。当晚上10点父母回卧室后,她会马上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痛快地把心都交给他。时间过得好快啊,她要回北京上班了,他因为是跆拳道馆老师,学生开学晚,他要十五后回去。她期待着他会说,回去那天送她去高铁站,当然他没有说。她也给自己找了理由,他们不在一个县,离得远,没必要,他也没经验,没有想到这一层。她虽然有点小失落,不过,都被对他的着迷而冲淡。
回到北京后,午休时间,他会问她在做什么?放在其他相亲对象那里,她认为这种聊天很无趣,吃什么、干什么的问候就是给她终结聊天的最好话题。可是,她喜欢他问她这些话,就算他发一个表情,默默地推送给她一首歌,都能让她欢喜很久,连跟同事聊天,笑里都带着藏不住地快活。时间很快到了他回深圳的日子,回到深圳后,他们的互动好像有了异地情侣相处的样子。他会拍跆拳道馆学生上课的照片,拍道馆里的书,因为她告诉过他,她喜欢买书、看书,以后还想开个书店呢,他记在了心里。道馆下课后,他还会给他弹他刚学的吉他,爱的气息溢满了她小小的、简陋的卧室。
因为知道他每天晚上习惯不吃晚饭,她给他寄了很多零食,有时候晚上还会给他订餐。他要她的地址要给她寄东西,她不给他,因为她不能让他“扯平”。就这样,他们就像日常异地情侣一样聊了半年。7月初,他说他们道馆要团建三天,可能联系她会比较少。她表现得像一个很懂事的女友,那三天没有打扰他,他也真的没有联系他。她当时在出差,到了第四天,他还没有联系他。在酒店里,她打开电视机,正播放着《乐队的夏天》第一季,她心神很不集中,她喜爱的摇滚那时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她突然害怕了,难道团建的三天时间,他遇到了其他女生?他不再联系她了?正想着,猜着,躺在床上为这可能即将到来的一切而伤心害怕的哭起来。电话响起来了,他终于打来了。她生气地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
电话那头,男生很镇定,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说:我们从过年认识到现在,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一个女生聊这么长时间了。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平时很浪,就是一个浪子,你是一个小家碧玉,我们聊得很投机,不过我对你好像没有想一起过日子的那种冲动。平时白天上课忙的时候,我竟然一整天脑子里都没有想过你,我觉得如果我喜欢你,不应该是这种状态,也许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觉得可能也不会给你带来幸福,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女生小声音地说:我从来不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聊那么久,我只有喜欢你,才会天天想你,想跟你聊天。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跟我聊那么久?
男生平静、老练的说:因为你是我老乡啊。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对,让你误会了。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是吧?
女生大声的回:我不会跟你成为朋友的,对我喜欢而不喜欢我的人,我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了。
男生说: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女生又委屈又气,又打了过去。说了一通,男生突然没有了耐心: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挂掉了电话。女生要疯了,《乐队的夏天》成了她情绪的助推剂,她嚎啕大哭。
第二天,她精神恍惚的在甲方那里完成了工作,中午突然拿起手机订了去深圳的机票。她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她?她不相信,他一定是那几天受到了什么人的蛊惑。她要问个明白,要让他回心转意。晚上十点多,她到了深圳,提前预定了他道馆附近的酒店,她预定了一家四星级酒店。她没有联系他,她还保有幻想,也许明天一早出现在他面前会给他一个惊喜,他也许会因为她的到来再次激发他对她的感觉。那一晚,她失眠了,好像直到凌晨五点多才睡着了,八点不到就醒了。她收拾好行李,洗了头发,涂了点口红,她没有穿她纱裙,而是选择穿了她那件军绿色的修身版的休闲款式的裙子,她不想打扮的太明显,当然也不想因为一夜未睡而让自己显得过于疲惫。
她没有在酒店吃饭,托着行李箱按导航来到了道馆所在的建筑前,那是一栋破旧的建筑,三层高,没有多少商户了。她在一层楼梯口看到了道馆的广告,顺着广告找到了道馆,道馆还关着门。突然想到,那天是周六。她往道馆里好奇的看了一圈,期待着等会儿见到他。她在道馆门口等了30分钟,还是没人来。她就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下去了,楼下有早餐店,她吃了早餐,在小区里转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