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曾经在读我的一篇文章时说过,“一个会写作的人,一个对事情有正常判断的人,从来不会随意的给任何事情冠上一个‘最’字”,在当时我对这句话是很赞同的,我也觉得所有的“最”都太虚假。但是后来的一天,当我再想起这一句话时,我找到爸爸,说:“客观世界里是永远没有‘最’的,但在人的主观情感里总是有的,至少‘最’字表明了你对一件事情极致的感情,你觉得呢?”
但是即便这样说了,在写这篇文章之前,为了刻意地保持最大程度的真实,我还是很认真的问了一下自己:写作,到底能不能称得上最大的心结?答案是:或许。所以这个题目姑且先用着。
距离上一次在简书里更新文章,我没有掰着指头算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是在很多次上完网课很疲惫的间隙,在晚上入睡之前,我都会想到自己死寂了很久的简书账号。看到一些朋友的公众号更新,点开阅览变成一件很烫手的事情,我只觉得那是在提醒我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写作和思考。其实思考和写作并不是买一才能赠一的关系,但是我给它们画上了等号。确实是的,如果不是为了写作,我常常不是十分愿意花大量的时间仅仅去思考一件事情,新闻、书、电影等等,不论什么,不愿意。
所以每一次写作,准确地来说是稍有质量的写作,对我而言都是一小段时间范围里的人生“峰值”,然而从文章句点画上的那一刻起,峰值就开始下降,日常的琐事开始打磨我的思考能力、输出能力等等我自认为身上最有价值、最美好的东西,直到下一篇文章的出现。我不断用“是否写就了文章”和“写文章的频率多少”来衡量我的生活质量。
写作对我如此重要,我想起它的次数是这样频繁,然而写作对我而言却越来越像是一个负担。我患上了拖延症,而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之所以拖延着拖延着,并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太想把每一篇文章写好,我的完美主义又开始悄悄作祟。
当我看完了以萧红为原型的电影《黄金时代》,却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不深,于是又去看了霍建起导演的《萧红》;看完了尚觉不够,于是又去看了萧红的成名作《生死场》和散文名篇《呼兰河传》;两本书阅毕,又觉得自己对于小说的理解不足,又花时间上网查看有关的文献资料;文献资料看完,觉得对萧红萧军的关系、萧红的人生经历还是了解不通透,何况手里的一本《现代女性文学研究》里有针对萧红的专题研究,不看又心痒,所以又去看了,且做了一定的摘记。结果最终,因为对电影的印象变淡、没有太深的体会以及其它要紧事情的掺入等等原因,一个字也没写成。
这个寒假看了大概十五部电影,五本书,但是影评或书评的数量为零。我对电影一直都是比较感兴趣的,寒假还看了戴锦华老师的一些专业电影评说,却由此对以往自己写过的“影评”产生了鄙夷。知道了专业电影研究人的观点和评论角度,不免感到很羞愧,那时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写的根本不叫影评,其实应该叫观后感,但观后感又总是深情而正能量,我现在有些受不了这些过于正面的东西了。
通过整理这小半年和过往高中时的文章,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写作心态的变化,除了上面提到的完美主义,其它的我想是来源于对“真实”一词的反复审视,在过去的日子里我真的太多次提到这个词,也太多次地欺骗我自己。我不否认自己一直很向往成为一个真实的人,尤其是在写作方面,不喜欢说假话,用一些来自于内心情感之外的华丽词藻去建构自己的文章。但是一直没有被戳破的真相却是:我并不是一个足够真实的人,并且常不自觉地用自己的文字塑造了一个并不真实的“我”本身,展示在我的读者面前。
阅读和抄写我以前的文章,诸如《或许,这里是你拒绝听书的理由》《十九岁满|黑白定格,从他人的灵魂里看见自己的年岁》《认识张弥曼之后》等等,我看见了那些不是自然出自自己的涵养,而是刻意引用的文字和书籍,看到了那些煽情的结尾和正能量的发言,一下子回想起来写作时的那些“小心思”。高中时的随笔集,统共也没有几篇文章,却几乎全部都记的是身边的人,写奶奶、写妈妈、写教官,充满了温情,每一篇都有同学在文末评论“看轩儿的文字真是温暖”、“给人一种平实的感觉”之类,我都在后面“哈哈哈哈”的、高兴的回复了“谢谢,但愿能传递一些生活中平平淡淡的温暖”。但现在是不忍心细看原文和任何评论的,因为知道虽然情感是真的,但是一定有矫饰的成分在内,因为写这些文章的其中一点原因,是想让某个人看见我“温暖而平实”的人设。
有时候会十分怀念高一时几乎每晚蹲在厕所里半小时便能写千字日记的本事。犹记得当时偷偷摸摸带手机到教室里录下老师上课音频的胆战心惊;记得每天把有趣的事情写到本子上,晚上全部汇总在手机备忘录里的热爱生活的那股劲儿;不想参加学校组织前往长隆的社会实践活动,也要把不想去的原因全部写下来,甚至义正严辞地抨击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然而第二天还是屈服地坐上了旅行的大巴车。没有去翻看高一时记录的文字,但是回想起来满是不可思议,明明是自己做的事情,现在却想要向当时的自己取取经,究竟如何洋洋洒洒写出这么多字,如何热爱生活到不写下来就怕忘记的程度。
然而,保持着对过往的敬佩,也还是要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路。
过去简书和网易新闻上发表的所有文章我都精心配了图,同步到了朋友圈的动态当中,“号召”大家来看。希望有读者,对于一位作者来说并不是一件罪过的事情,然而我曾经用文字“苦于经营”的自我形象,现在已“苦于维持”。因为不希望为了满足所有人审视的目光而刻意将写作标准抬高太多,也不希望自己在他人面前刻意强调真实而做不到完全真实,所以我决定回归写作“自己的文字”。删掉朋友圈过去所有的美照和文章,也不再将文章同步更新于微信平台,而是安安心心地、单单纯纯地写自己想说的话。
散文、时评、书评、影评,无所为何,随心所愿。
2020.03.23
老爸老妈看了我的文章,齐齐表示有反思是好的,但作为一个写作者,不宜封闭自己。我觉得他们说的在理,于是还是慢慢地走出封闭的圈子,将新更的文章发在了朋友圈里的。
虽然打脸了,但这也并不影响这篇文章对我的意义。写完之后,我是如释重负的,我需要记录一下这段时间的想法,既作为对曾经的回顾,也作为对未来的提醒。话已经说在这里,朋友圈也被清空,这些无法后悔的操作要我铭记自己写作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