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毕业的六月,气候常常是湿热的,从学校开往家里的硬座上更是如此。
火车轰隆隆的呼啸而过,我站在厕所前面的洗手池旁,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封被浅黄信封包住的信。
一
时间回到2011年的2月份,这是大二下学期开学的日子,这次开学很特殊,第一天就是西方的白色情人节。
这次情人节过后,大家都知道我和新闻二班转学过来的同学走在一起了。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全新闻学院都知道这件事情了。这其中,包括之前和我关系不错的耳朵。
南方的三月份还是比较冷的,大家都穿着薄羽绒服和外套。有一天上课的路上风特别大,耳朵看到我小跑过来。
他上来就问:“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我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说:“嗯哪。”
“怎么?日久生情?”
“有点吧,觉得他对我挺好的。”
“这样啊……”耳朵揶揄我:“我们什么关系,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所以开始的时候没告诉你们。”
“下次这种事情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啊!”说完,耳朵就去追赶宿舍其他同学的脚步了,这中间还回头对我笑了笑。
恋爱中的人,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这个时候,我忙着体验自己初恋的感受,眼睛里和心里已经很难容下别人了。
上完课回到宿舍,宿舍的好友都来揶揄我,吆喝着要我请客吃饭。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电话里有些嘈杂,有聊天声、烧烤声还有人嘻嘻哈哈笑的声音。
“小鱼,如果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啊,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哥了。”
我看了看手机,是耳朵的号码。
“是耳朵吗?你现在在哪里呀?”
“你记住了啊,如果被那个谁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耳朵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
“会的,会的。你是在吃烧烤吗?”
“是的呀,我和宿舍的好朋友一起,今天比较开心。”停顿了一下,耳朵问道:“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呀,有那么多朋友,还有你们都这么关心我。”
“开心就好。”
这一天,我虽然疑惑这一通电话的意义,但也被自己的心理暗示给遮盖过去了。
多年之后聊起来这件事耳朵告诉我。那天他喝醉了,喝了很多很多才鼓起勇气给我打了这一个电话。
二
第一次对耳朵有印象,是在学校电视台社团的例会上。当时所有的学长学姐都坐在会议桌旁边,因为桌椅不够,大一新入会的新生就站在后面。
当时,耳朵站在我们对面。因为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镜框,文静的气质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我。
也许是缘分,新生的拍摄任务,我常常被安排和耳朵一起组合。慢慢的,我们也就熟悉了起来。
熟悉了以后,我发现耳朵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的羞涩文静,反而特别喜欢说话。高兴起来,就叽里呱啦的说很多,我常常被他不标准的南方口音逗笑。
聊着聊着我就会大笑起来,让耳朵有点云里雾里的:“你在笑什么啊?”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你说出来就是特别搞笑,哈哈!”
耳朵说:“欺负我普通话不好咯?”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没有啦,很可爱,真的!”
有一次,我又和耳朵一起出去拍摄视频,我做文字记者他当摄像记者。但令人难过的是,在下一周的例会上,我们俩被点名批评了。
散会后,耳朵很沮丧的走在前面,我追上去跟他说话,但是他却不像往常一样很开心的聊天了。
我说:“没关系啦,下次再接再厉不就行了吗!”
耳朵有一些沮丧:“是我太差劲了吧?”
我说:“哪有啊,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那么好的呀,没关系,我们一起加油就是了!”
耳朵点点头。
为了想让他高兴起来,我把话题转移到钓鱼上。我知道耳朵常常喜欢周末去钓鱼,他最大的志向是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渔夫。每次耳朵聊到钓鱼的时候,他眼睛都会发光。他告诉我在学校的南湖里,他曾经钓起过什么鱼,这种鱼卖到餐馆里可以卖多少钱,以及有多少种做鱼的方法。
聊到兴头,耳朵说:“要不我们周末去钓鱼吧!”
我想也没想说:“好啊。”
那天钓鱼只有我们两个人,夏天的傍晚阳光很好,湖面上传来微凉的风。湖面上被夕阳照的波光粼粼的,我们的剪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遗憾的是,这个下午也没有钓到一条鱼。
三
大学时光就是这样,我们参加社团、学习、打牌吃夜宵,好像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每个人的笑脸都那么的清晰。可是一转眼,时光不再。
大二开始的时候,因为电视台其他的拍摄项目,我开始跟几位学长学姐熟悉起来。我们经常一起在电视台写文案、录节目、剪片子,还有……通宵玩游戏。
当时的摄影棚,就好像是我们的一个小天地。
又有一天,我们在摄影棚准备通宵的时候,大家提议要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们采取的是抽牌模式,抽到最小的牌的人就要接受惩罚。罚别人的时候乐呵呵的,不停的想鬼点子,但并没有想到会那么快罚到自己身上。
突然有人提议说:“这盘输了的人就要给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的第二名异性表白。”
学长说:“会不会玩得太过呀!”
另一位播音组同学说:“你这家伙刚开始不是不想玩吗?就你最嗨了!”
学姐说:“来来来,有对象的都不怕,没对象的怕什么,说不定还能凑成一对呢!”
气氛十分的紧张,发完牌之后大家都紧盯着自己手里的牌。等所有人都丢出牌之后,我看着自己的红桃数字三欲哭无泪。
大家起哄:“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饶了我吧”我央求道。
“看看,手机里通话记录的第二名男生!”学姐开始起哄。
我乖乖的把手机递过去,学姐看了连忙拍掌:“哟,不就是那谁吗!你们大一还经常一起拍档出去的呀!有戏有戏!”
这时我大脑轰的一声,一股热气往上窜,脸红成了苹果。
我轻轻的拨通了耳朵的电话,那一瞬间时间变得漫长无比。几声很长的嘟嘟声之后,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看手机都已经凌晨1点了。
“天哪,难怪关机了,都这个点了,我们去哪睡觉啊?”
学姐说:“没关系,我们以前经常在社团这里打地铺睡觉,不着急。”
然而,当天我们玩的通宵没睡。
第二天我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耳朵是不是会给我打一个电话问昨晚的情况,但我并没有接到电话。也许耳朵没看到吧,又或者他并不在意我的来电,我当时想。
四
有一天,整个新闻学院的人都在大教室上马克思的课。我趴在桌上小憩,突然后面有人戳我。
我回过头去,是隔壁班的一个长得像猴子的男孩,好像也是耳朵的舍友。
他递给我一个纸条,我疑惑的接过来然后打开。
上面写道:我们宿舍耳朵喜欢你。
我拿起笔回复:不可能啦,我们只是好朋友。
他拿到我的回复之后,对我翻了一个白眼。又写道:是真的,他接到你的电话都会脸红。
我写道:也许你看错了哦,耳朵对很多女生都很好呀。
下完课之后,猴子同学跟上来跟我说:“你怎么就不信呢?”
这时我和最好的朋友小夏一起在走路。
我说:“耳朵是对我挺好的,但是他还是我们宿舍另外一个女生的哥哥,我和小夏也经常都和他做搭档,还有之前我听说他喜欢一个英文学院的女生呀。”
小夏也说:“这种事情如果不确定就不要乱说啦,别影响我们和耳朵的友谊哦。”
后来耳朵交了女朋友,是一个美术学院的大长腿美女。当时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差点相信猴子纸条里说的话,幸好当初没做什么愚蠢的事情,要不然就闹笑话了。
耳朵和我各自有对象之后,依然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关系。虽然联系不频繁,但偶尔会互通电话,或者约着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
大三的新闻课堂上,我和耳朵选择了同样的课程选题,研究XX湖的污染现象。在做研究的过程中间,我和耳朵一起去了一趟XX湖环境保护中心。
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他跟我聊自己和美术学院姑娘的事情,他说和她在一起之后,每天都会写日记,还把他们在一起那天捡的树叶夹在本子里,准备在特别的日子里送给她。
“真浪漫呀,你这个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其实哄女生不难,只要用心就好了。”
“不说我了,你们俩最近怎么样呀?”
“就那样呀,已经过了热恋期了,老夫老妻了,哈哈。你们现在还在热恋期,要珍惜哦!”
下车之后,耳朵买了两根哈密瓜,他自己一根,然后递给我一根。
五
信封里装了一张卡片和一页信,我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火车颠来颠去,我拿着卡片和信的手也上下抖动。
边读信,关于耳朵的画面从我的脑海里呼啸而过。
毕业晚会上大家一起唱歌、一起聊天、一起抱着哭着,喝醉的耳朵走过来跟我说:“小鱼,你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
宿舍停水的时候,耳朵一桶一桶的从他们宿舍提水到我们宿舍楼下,我问他累不累,他笑着说不累的样子,融化在了黑夜里。
耳朵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了他一个本子,里面写着“believe in yourself ,it’s the secret of success”。
一起去钓鱼的时候,因为钓不上鱼,耳朵气馁又好气的样子,那时阳光下的南湖波光粼粼。
还有毕业拍照的时候,耳朵闹着玩的把手放在我头上。
…………
随着我读完了信,回忆和过去就化成了我眼里的河流。
有些人,注定要错过。而错过,也许才是这个故事最美好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