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隐于黑暗中的血与阴谋,这一刻让我抱紧你,哪怕只有片刻温暖的幻影(第七幕)

第七幕  朱门冻骨

大同客栈。

        头狼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衫,店小二迎面走来,“爷,您回来了?”

        头狼略微有些诧异,“我没见过你,昨天那个招待我们的伙计呢?”

      “哦,我这几天一直在后厨帮忙,爷当然对小的没印象了,猴子他晚上有事出去了,不在店里。”

        头狼心里一乐,没想到胖猴连化名都懒得起,直接就叫猴子了。

        店小二领着头狼上楼,偌大的客栈里一片死寂,显得格外诡异。

      “不知爷是混哪行的?”

      “做生意,倒腾茶叶。”

      “哦——那一定赚的不少啊。”

      “勉强糊口而已。”

      “爷,您的房间到了。”店小二停下脚步,推开走廊尽头一间房间的门。

        头狼淡漠地看着房中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客栈老板,淡淡地说:“你记错了,这不是我的房间。”然后猛地一脚,店小二便诡异地倒飞出去,转瞬之间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头狼缓缓拔出腰间的细剑——天下七十二名剑中位列前十的承影!

        大同客栈二楼的窗棂陡然爆开,伴随着两道血雾,头狼犹如一只黑色猎隼冲出来,稳健落地,紧接着身后两具尸体重重地摔在了大街的青石板上。

        如同黑色鬼魅的头狼在月下夜色中飞速的穿梭、跳跃,四周浓稠的黑暗中偶尔会有闪烁着寒光的冷锋递出,但都在手握承影的头狼起舞跳落之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济南城的夜幕下,一场残酷的绞杀正如火如荼,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在端午佳节的浓浓氛围中。

        一道冷冽的寒光从左边一所民屋中闪出,头狼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大概在越过民屋五步之后,他陡然一顿,回身袭杀,两道人影在黑暗中擦肩而过。一股淡淡的、很熟悉的檀香味沁入鼻尖,头狼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红衣,是我。”

        一支手握火把的骑兵在街道上疾驰而过,狂乱的马蹄声震动着夜幕。

        头狼和红衣各从一棵苍天大树上滑下,隐没于粗壮的树干后。

      “到底怎么回事?”头狼沉声说。

      “胖猴的计划出现了失误,没想到影卫会突然出现在济南,今晚摘星楼、军营、沈府这一连串的迷魂阵都是出自影卫的手笔。我在沈府遭到了影卫埋伏,突围出来之后被一路追杀。”

      “可是沈文卿已经死了。”

        红衣沉吟了一会,“那就更好解释了。影卫以刺客混入城中为由,调兵封锁了全城,其实沈文卿只是诱饵,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我们一网打尽。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成功杀掉了沈文卿……其实我们目前真正的威胁并非军队,而是影卫。”

      “胖猴他们呢?”

      “大家在影卫的追杀中都走散了,不过胖猴说了,化整为零,各自突围,所有人在城外集合。”

        贫民窟。

        头狼着实没想到繁华的济南府的角落居然也存在着这种地方,眼前的这一切都让他想起了当年那座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的奴隶市场。更讽刺的是,济南府最奢华的酒楼通天楼与这个散发着恶臭的鬼地方只隔了一条太安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边天堂,一边地狱,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么?

      “这条路我刚才走过,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原路返回。”红衣说。

        看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蜷缩在街边,一边喂奶一边用自己的体温为怀中的婴儿取暖,脸上的笑容安详,头狼的心狠狠地一抽。

        红衣的脚步忽然一顿,“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头狼淡淡地说,“没关系,杀光他们就好了。”

        蜷缩在街边的“贫民”纷纷站起身,从怀中拔出长刃,沾满泥垢的脸上刚毅如铁。两边平房的屋顶,清一色的金线袖纹金狮图劲装,身披猩红色的披风,腰挂狮纹玉牌。

        晚风呼啸,身陷重围。

      “还记得我教你的么?”红衣淡淡地说。

      “当然。”

        于是秋风扫落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是屋顶上的影卫们都不曾插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纵使如此,头狼脸上的轻松也逐渐被严峻抹去,他紧握承影的右手微微颤抖。而红衣和最后一个“贫民”正缠斗在一起。

        头狼缓缓走到那对母子跟前,承影淌下的鲜血滴了一路。妇人抱紧了怀中的婴儿,没有被脏乱掩去的乌黑美眸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对眼前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母亲的微微颤栗,突然便哇哇大哭起来。

        头狼手持承影,站在她们面前,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他选择了转身。

      “小心!”一席红衣直扑而来。

        头狼愕然回首,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此时那个妇人的表情全变了,她一把扔下婴儿,犹如一头敏捷的雌豹骤然出手,终于显露出来的袖中剑闪过凛冽的寒光,直逼胸膛!

        头狼闭上了眼睛,他能清晰地听见袖中剑贯穿胸膛的声音,滚烫的热血洒在脸上,世界沉寂了三秒。

        头狼陡然睁开眼睛,一席红衣在他放大的瞳孔中绽放出绝戾的美艳,红衣从头狼怀中拔出了那把黑檀木匕首,准确无误地割断了妇人的喉咙,可是袖中剑却同时贯穿了她的胸膛。

        红衣美人入怀,头狼因为巨大的力量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时间鲜红的血液为红衣染上了一抹象征着死亡的绝望与艳丽,滚烫的殷红从头狼指尖流过,一滴一滴淌下。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灰暗而寂静,头狼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那血越流越多,好像他的灵魂也在一点一点的被抽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躯体心脏的跳动正在一分一秒的衰落下去,而他自己的血也在一分一秒的变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随着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淹没全身,头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往昔的一幕幕也开始快速的在眼前闪现。

        第一次见到红衣的时候,那时还是小九的头狼对这个冷言冷语为人淡漠、嘴巴像毒蛇一样摧残别人心灵的恶毒女孩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很厌恶的那种。可是随着后来的接触,他也开始渐渐开始认同了枯松对红衣的评价,她只是性格冷漠了一点,因为从小司空见惯了人心险恶与鲜血死亡,所以对待任何陌生人都难免会穿上一层防备与排斥的保护色,尽管总是嘴巴上不饶人,但内心其实是很好的。更何况几年的相处,他和红衣的两颗心也在渐渐靠近,红衣有时在他的面前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属于女人的温柔。

        可是现在,这样一个他爱着的女孩就要死啦。

        枯松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耳边:一个细微的失误就可能让一切变得不可挽回。

        而这不可挽回的一切,正是头狼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这一幕落在通天楼顶层一个白衣男人眼中,事实上他已经坐在这里看了很久。男人摆摆手,贫民窟两边屋顶上的影卫便纷纷悄无声息的退去,只剩下一身黑袍的头狼和他怀中的一席红衣,在夺目的血泊中绽放出绝世的凄艳。

      “王爷,沈文卿死了。”身边人恭敬地说。

        坐在窗边的白衣男人一刻都不曾挪开注视那对男女的目光,淡淡地开口:“是个人才,可惜了。”

      “沈文卿的家眷共二十七口人都还尚在沈府中,是否要上奏陛下,妥善安置?”

        苏无我在红木长桌上哈出一口热气,一笔一划地写下“沈文卿”三个字,然后一把抹去,“就不用烦扰陛下了,今夜就送他们去见沈文卿吧,明日张榜向天下发布通告:我大康之国柱山东巡抚沈文卿一家,于一夜之间惨遭叛贼的刺客组织七邪灭门,此等逆贼罪大恶极天理难容!”苏无我语气一顿,“沈大人,就当是你最后为我大康尽一次忠吧。”

      “只怕如此一来,七邪在山东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毕竟沈文卿在山东百姓中的影响力可不是闹着玩的,王爷高明啊!”身边人笑着说,“那今天夜里的这群爬虫怎么处理?”

        苏无我久久注视着贫民窟中那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文卿之死不在我的布局之内,如此说来今夜的这盘棋就应该算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撤掉城外的守军,放他们走吧,反正来日方长。”

      “诺。”身边人恭敬地低头行礼,缓缓隐入身后的黑暗中。

        苏无我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挪动过。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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