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的我,兀立在麻将和抖音之间

每次回到老家,姑妈家05后的小表弟,都对我特别热情,带给我一些新奇的小玩具,或者看他最新的兴趣爱好。这个假期,他又一次让我“开眼”了。

他问我,哥哥你知道“抖音”吗?

我当然不知道。然后又给我看了一段小视频,配合着非常动感的音乐,屏幕里他小手一挥,一堆杂乱无章的硬币瞬间变成了一个兔子头图案。我以为这是他学的一个新魔术,或是手里有什么磁铁之类的,问了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结果他说,其实就是视频倒放的。嗨!我深感惭愧,枉我这大半年还算是纪录片制作团队的一员呢,这点小把戏都没看出来。

抖音其实是一个软件,做15秒以内的短视频,现在看来,相当于表弟表妹他们的“快手”,他喜欢剪辑一些好玩的视频、音频,搞自己的freestyle,表妹还给我看了一段视频,一群中学生跳nobody,让我猜TA们的性别,这一猜我当然猜到了,这些看上去很帅的小男生都是女生咯。

又一次,我在这些小朋友面前感到了深深的out感,你以为现在的00后在玩王者荣耀看TFboys,殊不知那只是你以为的。

今晚,家人们又一次玩起了麻将,这是每次家庭聚会时最开心的时刻,我本是常客,但今天人手多。看着长辈们码长城,小孩们玩手机,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麻将,这个在我看来的国民娱乐第一利器,会传到下一代去吗?

在90后以前,麻将似乎是无可争议的娱乐消遣之王。一家人聚会热热闹闹,如果不玩点什么,稍显无聊,每个人的爱好又五花八门,但打麻将往往是共通的,需要的人手也多,四个人刚好可以是一个大家族里每个小家庭的代表,在麻将桌上增进一下感情,留下一些快乐的节日回忆。

但对于年轻人而言,麻将,这种与因特网、电脑、手机无关的传统游戏,变得毫无吸引力。我还没有遇到90后喜欢麻将的,更没有遇到00后对麻将感兴趣的,小孩子对大人玩麻将的态度往往是无奈、反感和毫不关心,没见过想学一下的。何况,这个时代吸引他们的娱乐太多太多。

我经常和人说,我们这个时代,我们正经历着人类社会的又一场生产力、生活方式的巨大变革,而一代人和一代人的分裂与隔阂,也远比年龄上体现出的差距要大得多。一个唐朝人穿越到明朝,他可能不会有太大的不适应(准备迎接历史帝的炮火),因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方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人穿越到现在,可能会觉得自己一下进入到了几百年后的科幻世界里,而这不是什么穿越,就是事实——我们的父辈、祖辈正是凭借着自己前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在现在这个移动互联网生态圈里生活的。

每次从北京回到老家,和很多人一样,我有一种眼前的世界比我理解的那个世界要“古老”得多,比如当千字营的小伙伴们在谈“独身生活是未来社会的发展趋势”(某日某友文章)、“祝离婚快乐”(今日某友文章)的话题时,我的爷爷奶奶和来访的客人正在聊这样的话题:

“XX上次谈的那个散了,她妈觉得那个男朋友家里没房子。”

“XX现在的工资才600,不过也没啥,反正快嫁人了。”

“XX谈了好几年的对象散了,你说现在的年轻的还有这样的。”

而此刻,呈现在我眼前的县城生活,是上一代人活在遥远的过去,下一代人在玩着我还不明白的抖音,我这个从都市来休憩的浪子,自以为是地携带着格格不入的价值观,在这里寸步难行。谁也不是主流,谁也不是未来的趋势。中国的大都市能有几个?而这样的四线县城才是中国沉默的大多数。在这个县城里,安逸的生活背后,正悄悄发生着巨大的分化和撕裂,一如那些大都市一样。

我既忧虑,又好奇,这种分化和撕裂未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当然,想这些没啥用,还是集中智慧对付正在催我找对象的爸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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