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的6月,和Z先生穿越一千多公里。一路西行到达兰州,转而南下,去到甘南。
全程他开车,我看导航。偶尔他会骂我。"你就是个瓜皮"用陕西方言骂。我乐呵呵地回一句"闭嘴,瓷锤"。我不光是深度路痴,那天才认知到看导航都有点懵逼,在西安市内饶了好几圈才奔上高速。车子行到陕甘交界处,山突然多了,天空下起了小雨,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过了定西,视野开阔了很多,我也熟悉地掌握了导航。那辆破捷达,只能收听广播,Z先生说太闷了,来点音乐,我打开手机,播了郑钧的私奔,音量开到最大。我想Z先生带上我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我和Z先生只在兰州停留一夜,原来兰州的烤筋真的是牛筋,咬不动嚼不烂,却格外好吃。
第二天一早,开车继续南下。先到了夏河,住在红石青旅。老板娘很和善,一来就介绍人,让我和Z先生捡了两个妹子一同上路。真的,刚到这里心情很down,很小很小的县城,衬托的拉卜楞寺格外地大。它也确实很大,边摸转经筒边走,一圈下来也要一个多小时。幸好的是,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五彩经幡,黄金塔顶,各种高饱和度颜色涂抹在一起,就是我心中的那个样子,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刚刚好,就是我心中的那个样子。我也瞬间开阔起来,跑去跟几个藏民大叔拍照,只是语言障碍,他们听不懂我的话,又要着急转经,摆摆手就冲到人群前面,不见了。有个老奶奶看出了我的意思,好心地走过来握着我的手,我拿出手机咔咔几张,把自己拍的格外丑。Z先生一路不说话,不管我跑闹蹦跳,他只是默默地跟着。大概开了几百公里的车,来了一个在他眼里类似乡下的地方,他非常不爽。在我心里我是明白的,我早就明白,这就是我跟Z的不同,他向往一切繁华喧嚣精致都市的东西,而我却喜欢着贫瘠之地的花。在他眼里我是装逼,在我眼里他怎么又不是挑剔和心高气傲的呢。我们彼此都懂,心照不宣。可他依旧愿意陪我装逼,那就是他对我的爱。我直到永远都明白,却在当时并不感念。
第三天,继续南下,目的地郎木寺。经历昨天夏河的失落,我一路都在想,传说中的东方小瑞士,不要再让Z沉默不语了,我希望他能燥起来,这样我也会更高兴。可是再度失望,Z窝在青旅整整一个下午都不出门,玩着手机,他让我去楼下问这里有没有网吧,我再也憋不住,坐在床边开始哭,越哭越大声,Z起身把我拉到他身边躺下,抱着我问怎么了。我说,你不开心,去哪里旅行是我决定的,可是你一点都不喜欢这里。Z说,怎么会呢,你看我这次拍照技术是不是进步了很多,把我媳妇拍的多漂亮,我发到朋友圈,咱们也秀恩爱。分手的第二天中午,我刚答完行测,冻得瑟瑟发抖,餐厅的服务生给我冲了杯热茶,我点开了Z的相册,找不见任何一张与我有关的照片,眼泪落在杯子里,我一饮而尽,多想那是一杯烈酒啊,一点都不矫情,我多想当时手里捧着一杯酒,去他妈的申论,去他妈的考试,去他妈的分手,去他妈的全世界。
车子穿行三十多公里,到了花湖,已经是四川的地界了。景色很美,门票很贵,人很多,风很大,吹到脸上跟抽大嘴巴似得,疼的。这应该是一路上景色最美的地方,Z终于燥起来了,上蹿下跳,嘴里直嚷嚷,媳妇给我拍照,媳妇你把帽子戴好别晒黑了,媳妇你看我摆个奥特曼的姿势好不好,媳妇你看那座山,看起来像不像抹茶味的,媳妇……媳妇……媳妇……
媳妇,我爱你。
曾经你是我的整个未来,我也是你的。你拽着我的辫子说 下一次我再也不迁就你了,我们去大城市旅行。我说 不 ,你先陪我走完整个藏区我们再去大城市。大概你不愿意再陪我继续自虐游了吧,大概你会找到了合适的人,她陪你一起腐败游,去看你想看的风景。
那是我跟Z先生的最后一次旅行,我们开车穿越了三千多公里,爬上了四千多米的高原。我看到了世上最美的日落,我把它保留在记忆里,不管未来风吹雨打,生活如何反复折叠,它将永远不会褪色。
离开郎木寺的时候,Z在花涧青年旅社的二楼阶梯上写下
WQQ和ZDD到此一游,永远不分开。
我当时还笑你傻。
你说,如果有一天不能在一起了,我们要再来一次,把这句话擦掉才算是真的分手。
看,有一天就连分手之旅,你还要去我喜欢的地方。如果再来一次,我迁就你啊。
如今,我们已经走散了。那句话却还在墙上。在海拔3226米的地方,灰色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