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老同学,那时她们并排坐在中间一排课桌。当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她们常常在一起冲着他的后背做鬼脸儿。她们还一起参加假期补习班。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来她们一直频繁的联系,还把各自的孩子送往对方家里,因为她们已经成了一家人。
事情要追溯到她们读高中的时候。那一年的开学季,高一班的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忙碌着。清秋抱着一摞书回到教室,发现自己座位有点窄,便把书搁在书桌上,把后排书桌往后移了一下。
“你的座位倒是宽了,我又怎么坐得下?”一位刚进教室的男生走过来,怒视了清秋一眼,把书桌移了回去。
“后面那么宽,”清秋把男生的书桌推过去,阴沉着脸说,“你个呆子,你不晓得往后移吗?”
“前面那么宽,你不晓得往前移吗?”男生走过去,把清秋的桌子朝前移。
清秋抓住书桌,男生掰开她的手,强行把书桌往前移。只听“哗”的一声,桌上的书掉到了地上。
新书被弄脏,清秋委屈的哭了,说:“赔我的书。”
同学们围了过来。这时只见一位上穿白色T恤,下穿淡蓝色牛仔裤,脚穿白色运动鞋,短头发、高鼻梁的漂亮女生挤了进来,说:“太过分了,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女生不是?马上给我把书捡起来,把灰尘擦干净。”
“不捡,就不捡,怎么了?书又不是你的,少管闲事!”
“这闲事我管定了,一个班的同学至于这样么?”
“一个班的同学又怎么了?她先动的桌子,我不可能给她捡。”
“不捡是不是?再说一遍?”短发女生一把抓住男生的衣领,接着踢了他一脚,说,“走,跟我到老师那里去。”
“捡起来!捡起来!”围观的同学大声吆喝。
男生自知理亏,红着脸捡起书,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谢谢,”清秋感激的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苗若兰,以后叫我若兰好了。我寝室在知行楼背后,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约莫一周后,清秋寝室里有个同学弃学,若兰被调到了清秋寝室。清秋特别喜欢说话,每天晚上熄灯以后,就在寝室讲鬼故事,吓得其他女生乱窜,唯独若兰胆大,清秋讲得越恐怖,她越喜欢。其他女生害怕,不让清秋讲,若兰就让清秋到走廊尽头讲。天长日久,两人关系越来越近。后来,她们经常一块打饭,一块上晚自习,一块外出旅游,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一天,学校的告示牌附近围满了学生,清秋挤进去一看,大意是毛毛被偷了一千元钱,学校限期偷钱的同学主动承认,否则遭学校查处就要被开除。
原来毛毛问寝室里的同学,是谁偷了她的钱,都没人承认,于是告到了学校。清秋私下问毛毛,毛毛一口咬定是若兰所为。
若兰虽然清楚是谁所为,但她不愿出卖同学,于是打算主动向学校承认。清秋却抢在若兰之前,主动向学校承认钱是她偷的,学校鉴于她认错态度好,叫她赔了钱,向毛毛赔礼道歉,并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
一晃三年过去了。清秋考上了大学,若兰却落榜了。那时,若兰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她没有心思复读,就去父亲的门市里,帮他打理生意。
又过了一年。若兰的父亲觉得若兰的性格适合当兵,便花了很多钱打通关系,好不容易获得一个当兵的名额,若兰却口气坚定的说:“我不去。”父亲问她:“为什么?”回答说:“我患有关节炎,不能跑,一跑就痛。”父亲不信,拿起扫帚追着打她,她却没有哭,使她感到疼痛的也不是抽在身上的扫帚。
原来,若兰正在进行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
她的初恋男友名叫萧然,身材魁梧,潇洒帅气,大专毕业后在机关单位工作。萧然在认识若兰之前,先后交往了几个漂亮的女朋友,在谈婚论嫁的时候,最终因为家穷告吹了,于是萧然的父母叫清秋在同学当中物色,清秋想到了同学若兰,却不知如何启齿,只得相机行事。
清秋家乡盛产柚子,远近闻名,清秋家也种了几棵。一天,清秋叫若兰到她家摘柚子,若兰欣然前往。若兰爬上树摘,清秋在地上捡。突然,若兰脚底一滑,从树上重重地摔下,半天没爬起来,清秋扶她起来,却扶不动。她父母不在家,附近又没有群众,恰遇她哥哥出差回来,于是立即把若兰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清秋借机离开,让萧然单独留下,萧然对若兰照顾无微不至,若兰深受感动。清秋知若兰的心事,在若兰伤愈后,将父母吩咐的事和盘托出,若兰高兴的答应了。
若兰家在城里有套房子,父母平时都在乡下忙生意,很少回城住,若兰一个人住在两百多平方米的房子里,不免有些寂寥,与萧然情到浓时,就让他过来住在一起。
几个月后的一天,萧然对若兰说:“我要去省外脱产培训半年,月底回来看你。”若兰舍不得他走,听后立刻流下泪来,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定要尽快回来。”萧然点头答应了。自从萧然走后,若兰日思夜想,突然得了一场重病,每天咳嗽不止,茶饭不思,四处问医无效,人也逐渐消瘦了。清秋听说若兰病了,知道她是老毛病复发,便带了当地一个老中医过来,给她把了脉,开了几副药,过了几天病就好了。
一天,清秋来看望若兰时,突然问起毛毛钱被偷一事,因为她父母催促萧然尽快结婚,她想通过毛毛的事顺理成章地引出萧然的话题,于是她说:“有一事我至今不明白,你真偷过毛毛的钱?”
“钱是晓燕偷的。那天我上完自习回寝室,发现毛毛的箱子是打开的。我见她鬼鬼祟祟的,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以为我知道了,便告诉我说:‘我父母生病急需用钱,我有了钱会悄悄地还回去,这钱就当是我跟你借的,千万不要告诉毛毛。’哪知后来她却把钱拿去上网去了。”
“既然钱是晓燕偷的,那毛毛为什么咬定是你?”
“毛毛把钱放柜子里时,只有我和她在寝室里。”
“虽然毛毛行为不端,但她婚姻却很幸福。听说她去年交了一个男朋友,不到一个月就见了双方父母,认识不到半年就结了婚。对了,我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他说你们关系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带他回去见你父母?”
“等时机成熟再说吧,不过依我父亲的性格,你要叫萧然做好心理准备。”
清秋不好再问下去,便找个借口走了。
若兰将与萧然恋爱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勃然大怒说:“凭你的姿色,闭着眼睛都能找个大户人家,为什么非要找一个穷小子?马上与他断绝关系,否则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若兰将父亲的意思给萧然说了。萧然流下泪来,说:“这辈子非你不娶,就是做鬼也要与你在一起。”若兰也含着眼泪说:“金诚所致,金石为开,天无绝人之路,慢慢想办法吧,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后来两人不敢公开恋爱,只得暗地来往。
又过了三个月。一天深夜,若兰的父亲突发严重疾病,不省人事。叫了救护车,却很久都没有到,附近没有出租车,也没有三轮车,若兰想背父亲去,无奈力气太小。她突然有了主意,打电话叫来了萧然,骗她母亲说是她同学。萧然背着若兰的父亲走了大约一公里,途中萧然的脚被碰出了血,却顾不上包扎,一拐一瘸地把若兰的父亲送进了医院。
萧然疲倦至极,躺在空病床上睡着了。
“这小伙子长得好看,又老实憨厚,”若兰的母亲小声问若兰,“你同学有没有女朋友?”若兰回答说:“有。”她母亲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同他在一起?非要跟萧然在一起?”若兰跟母亲如实说了,母亲这才恍然大悟。
若兰的父亲苏醒过来,若兰的母亲笑着问他:“你知不知道,那小伙子是你未来的女婿,你觉得他如何?”若兰的父亲吃力地抬起头看了萧然一眼,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