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中

文/耘丛

2017年12月27日 星期三 晴

我想我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心脏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我都来不及交代后事。我难过的发现我已经吐字不再清晰了,这样的情况在老伴临走的时候我看到过,我大概清楚我的时限已经到了,只是在临走之前不能跟孩子们再说说话,交代一下后事,这注定是一份遗憾了。还好家里的几个儿子都很不错,将家里家外照顾的都很不错,我也能放心地走了。

自从下午在地头突然间没了意识之后,直到刚不久才缓缓醒来,病房外医生和几个儿子有些吵闹的声音让我有了些不好的征兆。老大进来后我明显看到了他满脸的泪痕,我明白了一切。不甘,愤怒,无奈,恐惧,我有些害怕的哭了,但发出来的却是呜呜的声音,我已无心顾及声音的异变,我只想再确定一下最后的结果。我听到了老大的哭声,还有老二,老三,他们进来了,他们毫无征兆向我跪了下来,我彻底明白了。

被一大家子人簇拥着上了车,回到了家,回到了熟悉的房间,回到了熟悉的炕头。我没有丝毫力气,虽然意识还清醒着。被老三几个搭着手把我放在了炕头正中,我全身不能动,只能以微乎不可查的角度转了转头,我只能望到天花板的存在,不能看见周围的人,我能听到我的孩子的哭声,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挺不过了啊。

被儿媳们环绕着,我能看到她们,我的儿子们也在身边,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一大家子的人,最小的孙子也都已经十岁,最大的也已经开始工作,我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前段时间二孙子也已经将女朋友带了回来,我真的高兴啊,我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可是我还不想走啊!我还想看看这新鲜的空气。我还想等我的小孙子长大,他还小啊。

过了不知多久,几个在外的孙子还有大女儿也回来了,女婿也回来了,我不愿看到她们哭,我只能表现出坚强的样子给他们看,看,他们的母亲没哭,他们的母亲还没断气呢,你们还不能哭!可是为什么我的眼角边会有咸咸的液体呢?我不能抵挡对死亡的恐惧,我不愿再看见你们了,不然我会一直哭下去的,我不愿如此啊,我想好好地走,我想好好离开。

我不想就这样子离开,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想在走前再好好的看看我的一大家子,我的儿子们,我的儿媳们,我的两个女儿,我的大女婿,还有我的孙子孙女,还有来帮忙的近亲乡邻们,我就要离开了啊。

还有我的老伴,想不到你走了不到一年,我就要随着你去了,你可得走慢点,要等着我啊。

这一天可真难熬啊,漫长的一夜,孩子们都在我身边守着,虽然难熬了些,我还能坚持下去,可是我为什么要坚持呢?我知道我大概是挺不过这一夜了,我还想多看一眼这个家,我还想多看一眼我的孩子们。谁又能真的不怕死呢?

大概是时间太晚了,我看到我的孙子们去睡了,我挺想再看一眼他们的,但这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吧。

我已没有多少精神了,我艰难的深呼吸着,我张不开嘴,动动手指头都成了一件难事,但我还在拼命呼吸着,我不知道我会撑到什么时候,但我的眼中还有些许神采,我不想这么早就死去,我还想在这个世界上多待会儿啊

我有些累了,我有些想睡了,呼吸也好像不是那么的难受了,我眼睛闭着,我困倦的睡了一小会,均匀的呼吸声没有让孩子们暂时放下了心。我安心的睡了。

再醒来,我勉强睁开了缝隙般大小的眼睛。我还在啊。也到了我该走的时候了,我有了些许预感。

我有些冷了,我再睁不开眼睛了,

我的手脚冰凉了下来,我渐渐没了知觉。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我睡了过去。

再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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