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清楚,那次我们坐了11个小时的火车。资金不足,所以是硬座。一路下来,颇为颠簸。同行的两哥们儿耷拉着眼皮。就这样我们在沉默中走出车站,不约而同拿起手机咔嚓下了目的地——泰安。虽是盛夏,可凌晨料峭的风依然逼我们忍着睡意,绷紧每一寸皮肤。
就近找了一间饭馆,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没有喝酒。本打算先睡一觉待到翌日再去爬山,可因为一个微胖妇女的一番话,我们改变了主意。“你们是要去泰山吧”。“哦”,耀子礼貌性的回答道。乐子抬起头来,勉强笑了一下。“爬山的话,这个点儿刚刚好,要不……你们看,上山起码得用5个小时,再过一会儿,你们就看不到日出了”我们会心一笑。紧接着乐子说道:“阿姨,我们身体好,走得快,看日出也来得及吧”回答道:“我说五个小时已经算是快的了,再说是晚上走,估计是要错过了”。看我们没说话,她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们坐我车,可以马上把你们送到”。一番讨论我们同意了这次说走就走的自虐。出了饭馆门,我们才知道车不是她开,一个电话之后,我们陷入了等待。无聊间隙,妇女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是大学生吧”。“哦……对,我们大二了”。“没错,再过几年也就大二了。”我心想。谈话间,我们了解到她有一个女儿,在石河子大学,也是大二。我抬头,没有月亮。
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一个中年男人在路上给我们普及了登山知识,年轻的我们让他带着租了厚厚的羽润服,拿了手电。据说,没有路灯,山顶很冷。
三人行,背着书包,穿过岱宗坊,共同迈出了征服大山的第一步,山势不陡,台阶很多。一小时之后,汗流浃背。我不自觉的看了看手中的羽绒服,想笑但终究没有让它改变我的表情——眉头紧锁。这时,山里的雾气愈发浓重,以至于手电也只能探到前方6、7米的台阶。空旷的山谷里频繁的响起青蛙的叫声。我不懂,是什么让他们在深夜里如此亢奋。疑惑但没有多想,深深的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与草木味儿的空气。解口渴也解体渴。继续佝偻着身子伴着杂乱节奏紧随他二人脚步。
路上,不乏其他夜行者,不断从我们身边走过。有三五成群的学生,愉快的唱着歌,爽朗的笑着。时不时停下来在黑暗中比起了某种手势。有光着膀子的大叔,拿着唱戏机,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额头的汗水。印象很深刻,还有两位互相扶持的老人,拄着登山杖,安静地走着,在暗自赞叹二老精神时,他们停了下来。“果然是年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呀”。我心想。只见老太太摘下老爷爷的眼镜,从兜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镜片,然后又缓缓地给低着头的老爷爷戴好。中间没有一言半语。在这几个看似缓慢但跟熟练地动作后,他们接着向上走去。我调动所有的思维,试图在脑海中为这温柔的一幕写下大段感慨,但终究,我只想到四个字——相濡以沫。无奈我才疏学浅,只带走一股暖流,未写下三行诗句。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心头的日出在一场蒙蒙细雨中被洗落。我们仨在这样的境遇下忽然感到无法言说的疲倦,乐子的腰弯的更深,耀子拽着护栏喘着粗气。而此时的我,只想到了蛙鸣。原来下雨之前……噢。他两迷茫的看了看恍然大悟的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但这小小的收获依然让我些许有了动力。没弯腰,没拽栏,只是在一阵阵的燥热中用力抓着湿透了的羽绒服。
半山腰处,我们来到二天门。乐子把书包扔在地上,说道:“得了,还是先坐一会儿,再走下去得把人累死”耀子和我异口同声道:“必须的”。三个人在凌晨三点钟坐在二天门的一个屋檐下昏昏睡去。短暂的睡眠时间里,我好像做了无数个梦,具体梦境已不可考,可我记得,不管梦到哪,我的胳臂上都绑了两个沙袋。
休息过后,我们相继醒来,天色微明。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4:44.没有过多的表达我对这个数字的不满,揉揉肿胀的眼睛,拎起了书包。
云步桥,慢十八盘,升仙坊,紧十八盘,南天门。由于雾气一直没有消散,站在天街上的我们并未看到什么“齐鲁青未了,”也没感受到什么“一览众山小”。“荡胸生层云”倒较为贴切。至于那波澜壮阔,层林尽染的泰山日出,更是成为了一个笑话。但这没能阻止我们征服的成就感在心中升腾。于是,在一个斯文男青年的帮助下,拍了泰山上的唯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我们表情呆滞,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手里拄着别人丢弃的手杖。很奇怪,我明确记得我当时是在努力的笑着。
山顶不冷,可我们也没有过多的逗留。找了一条后山小路,和着微风,哼着小曲。“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豪情万丈之余,三人笑谈到打死也不遭这罪了;远方走来一个身影,不错的。光溜溜的扁担,沉甸甸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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