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女人,有女人的香,男人,却没有男人的香。
“爹!爹!阿娘不见了!”推门进去,只听见角落里吱呀吱呀的床板声,爹的脸就在那一团烟中看不清楚,“咳咳”,烟便受惊似的四散开来,又隐入了老房里。“莫嚷,你娘出去做工了”“做工?阿娘怎的能做工?梅姨说你把阿娘卖给了走生汉子”“你也听人家嚼舌根,给我再抓二两烟叶来”“爹!你就抱着你的烟杆子过吧”
阿因寻着昨日下过雨的小路出去了,想着阿娘是不是又赌气回了娘家,正要去姥姥家看一看的当口便被走生汉子叫住了。“你可见你阿娘莫”“不是和你走了去?倒问我作甚,嘁!”走生汉子一顿,“怎的和我走了去,昨天就没见过你阿娘了”阿因倒抬眼一看,走生汉子黢黑黢黑的脸皮却有几分急色,背后的篓子里有东西扑簌簌的动着。“呀!”“昨日打到的野鸡和兔子,给你娘,是给你补补”“得了”阿因挑挑眉毛,从篓里抱出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我阿娘说了不要你的东西,你自己补补去”“怎的不要..不是给你阿娘,是给你..”阿因远远的躲开,抛着兔子笑吟吟,末了转身嚷“做你的梦吧”
无味村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是人们生来便没有味觉,嗅觉,老人说是天罚,惩罚无味村的子子孙孙,要他们永远记住前辈的罪孽深重。阿因只听的高高兴兴,坐着踢脚凳,一摇一摇的看着水奶奶打摆子,梅姨又端来了果子粑粑,阿因吃的开心,便一时忘了怀里的兔子。“呀!”兔子狠狠咬了阿因一口“这个不知好歹的恶畜生!”阿因掐着兔子的后颈皮,恶狠狠,突然就笑了。“奶,我去割草喂兔子”
“小畜生,怎么敢咬我呢”阿因刨了个坑,比划了下兔子,又捡了一堆乱七八糟,“兔子入洞房咯新娘脱衣服!”先敲了兔子的牙,割开头顶的皮灌入水,活生生撑开了兔子,“惜了没有那什么水,不像水奶说的整个人都能脱了皮,不好玩”阿因草草埋了兔子,兔子还在抽搐着吐出血沫,忽的就闻见一股异香,阿因跌跌撞撞跑下山,想和水奶说自己能闻到味道了,入眼是满村的血红和异香扑鼻浓烈,“漏了一个”
着月牙白衫的男人捏了捏廿四的脸,“干嘛呢,好好调香”我叫廿四,说话的是我师傅,师傅调香,也只调香。师傅说,女人,有女人的香,男人,却没有男人的香。可我不明白,师傅说我会明白的。
天大旱已有三年,马车摇摇欲坠在龟裂的土地上扭动着,太阳像濒死一般绝望的放着热,师傅的身影在摇晃的热气里愈发看的不真切了。遥遥的记得有人喊大央亡了,亡了?便是那天高皇帝远的皇帝也死了吗?迷迷瞪瞪里冷不防被一脚踢醒,是玉河。
师傅总说玉河聪明。师傅最爱洗澡,偏挨着这大旱,一路颠簸只为师傅寻找洗澡的水源。玉河!玉河就颠颠的跑过去拧个帕子。再叫声玉河!玉河又颠颠的跑过去替师傅提水。师傅平时好似没个脾气,洗澡时身子骨便愈发软了,更消磨了眉间新拧的一点川字。玉河的确聪明,调香只需闻一次便记住了,我总也学不会,难为还要喊声好阿姊,帮帮我。
我不要。玉河!玉河!玉河也会颠颠跑过来帮我,嘁,憨大姐,白瞎了那张脸蛋,师傅不说,可我知道,玉河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怎的和我抢当香娘呢。
师傅说香娘善调香,调香师只会调人间几味,混着人魂畜魄,乌七八糟的糜烂成猪食一般。香娘是大道,引人七情六欲,编织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