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感到痛苦,那就跳舞吧。”
说实话,在打开这本书前,我本来打算迎接的,是一个满嘴脏话,举止粗鲁的流氓。是的,流氓。从拿起复放下亨利·米勒的《南回归线》和《北回归线》以后,我就莫名的对这些无礼放肆的家伙喜欢的不得了。更别说这些个流氓其实偶尔还能客串那么一回上帝的角色,总能阐发惊人之语,平地惊雷,发人深省。或许就是因为不准备在非精英嘴里听到格外纯粹的道理,所以任何以拥有非正经三观人类为主角写就的书,读起来都觉得珊珊可爱。
左巴在我心里是一株未经修剪的树,就在蓝天白云之下那么粗粗地生长着,狂野,生命力强烈。有时候他又是一大团火,在地中海的某个小岛上充当弥琉西斯秘仪时的篝火,引领所有酒神的信徒登临高峰。他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一件最容易的事——“对自己的身体诚实。” 别急着反驳我,每天熬夜玩手机的人没资格反驳,每天不规律吃饭的人也没资格反驳,每天焦虑不安,急急慌慌的人,当然更没有资格。
“对身体诚实”到底是一种什么样魔幻的状态?我觉得,是肯定欲望,执行欲望,热爱欲望。我最喜欢的作家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写道:“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珍妮特·温森特也在她的《写在身体上》写道:“我去看了看我的向日葵,它们从容地生长,知道太阳总是会照耀到身上,在恰当的时候恰当地取悦自己。很少有人能够像自然界的生物那样生活,从不过分努力,但也很少失败。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花朵放。”我知道把一个人比喻成向日葵有点蠢,如果这个被比喻的人是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那更是蠢无可蠢。但是向日葵真的是一种能让人想起生活中所有美好东西的花朵,我也再找不到别的契合我心里左巴形象的喻体。
“如果非要问谁在我心灵中留下的烙印最深,大概可以举出三四位:荷马、柏格森、尼采和左巴。荷马是只高超明亮的眼睛,太阳似的光辉四射,普照万物;柏格森把我从青春时期为之困扰而感到迷惘的哲学问题中解救出来;尼采使我增添了新的苦闷;而左巴教给了我热爱生活和不怕死。”
在我的思考里,荷马、柏格森、尼采和左巴鲜明的对应人的“幼少青老”四个阶段。如果说一个人的一生有这四个人陪伴,那真的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生了。而我只接受过尼采太阳神一样的普照和炙烤,所以我就对那种倾尽一切努力,耗尽所有力气,最后功败垂成一无所有的生活毫无抵抗力,心水的不得了。所以我心目中的英雄一直都是像海明威笔下的渔夫桑地亚哥一样,像赫拉巴尔笔下的商人蒂迪尔一样,当然还有像尼科斯笔下的煤矿工人左巴和煤矿主“我”一样的广义上的“失败者”。
“左巴教会了我热爱生活和不怕死。”热爱生活就是不断尝试,不断斗争;不怕死就是坦然接受荒凉的结果还能弹桑图里琴和围着篝火跳向陌生姑娘求爱的舞。跳舞,尼金斯基的芭蕾是阴郁的,沉凝的,还有疯狂的;左巴的希塔基舞则是跳跃的,激情的,以及肆意的。我们默认语言能表达所有东西,而被默认的语言也就不同于寻常的语言成了一种叫诗的艺术。按照这个逻辑,似乎是在说艺术能够表达人类的一切情感?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正好,跳舞也是一种艺术。于是,左巴的所有智慧在他的舞里。
“如果你感到痛苦,那就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