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 那棵摇曳的椰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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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因为一场没有结局的恋爱,我开始了平生第一次流浪。目的地:南方特区。

      树挪死,人挪活。不但人能活,死去的爱也许会死灰复燃。我的目的,其实是想在异乡收获一份事业和爱情。

      几经周折,我辗转到了三亚,这个中国最南端的城市,东方的夏威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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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以旅游为特色的消费城市。旖旎的热带风光,林立的高层建筑,浅蓝色清澈见底的海水,清明透彻的蓝天,绿色的草坪,三亚河里鱼儿成群结队,畅游嬉戏,河畔绿树成荫。到处充满了勃勃生机。

        为节省费用,我靠着从小贩手里买来的一张本地地图,步行着游玩了这里的主要景点。

        在鹿回头的山巅,我从旭日东升坐到了夕阳西下。小鹿沐浴在落日的余晖里,突然间就活泛了,而我的心中也隐隐泛起一道朝阳般的光芒。

        在椰子湾,溜达了一天的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疲劳,直到夜晚,游人尽兴归去,倦鸟也归林择枝而栖。空阔寂静的林中,只有我带着满身的伤痛静静地伫立。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我把依然没有冷却的满腔的热情和思念,悄悄地对她诉说。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几声森人的叫声,才使我清醒:佳人已去,一切枉然。  

      自我 惩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刻意的带有折磨性的自我惩罚。我逐渐干瘪的口袋,迫使我走进一家四星级大酒店,就职的岗位是酒店周报的编辑。

        在这里我认识了阿艺。

      有道是东方不亮西方亮,人生处处有机遇。人挪活的老话在实践中得到了最完美的验证。事业倒是谈不上丰收,但若不是我尚未痊愈的爱的伤痛,我绝对会收获一份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爱情。

    引起阿艺的关注,缘于我发表在酒店周报的一篇文章。一次偶然的交谈中,当她得知文章的作者就在她的眼前时,她天真的明眸倏忽一亮,嘴角两边的两个浅浅的酒窝一闪,我的住所便成了她避风的港湾。

        她的纯真的向往,只是一厢情愿,在失恋的苦海中被眼泪和辛酸浸泡的我,当然不会为她撑起能遮风挡雨的伞。何况,我比年方二十,正处在妙龄少女的她大了整整六岁,我不敢,也不敢接受她的爱。她脉脉含情的目光,之于我简直就是一剂毒药。再说,她的所谓的爱也许是少女一时的冲动和心血来潮。

    面对和她年龄不般配的强大攻势,我所采取的只有冷漠。谁知我越是冷淡,她越是穷追猛打。她用行动诠释了物极必反的内涵。想起那个背弃我的人,我在心里默默地伤痛着,却更怕脆弱的感情再次受到无辜的伤害。

      在我到酒店就职两个月后的一天,由于工作的需要,酒店安排我和当导游的阿艺陪客人一起去天涯海角。

    在三亚流浪的日子里,我做梦都想到这个充满神话的传奇般的地方去看看,但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未能成行。

        机会的降临,不是人能左右的,缘分的成就,也是有相当的定数。艺的快乐如风中摇曳的椰子树,兴奋得近乎疯狂。一路上,艺神采飞扬地讲解着天涯海角的来由。她一边给游客们讲解有关天涯海角复杂而又悠久的历史传说,一边不时地用明眸的余光悄悄地扫一下坐在车尾的我。

        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的我,一定是她心目中幻想了多少次的白马王子。

      艺和客人谈笑风生,我在车后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她来。中等个子,廋俏的肩,两只眼睛似被纯净的海水清洗过,流光溢彩,一尘不染。尤其是当她看我时,深不见底,顾盼生辉的两汪深潭足以令我窒息。那微翘的小鼻子有节奏地轻轻翕动,惹人爱怜,整个脸型如放大了的西瓜子,还泛着熟透了的芒果的红晕。整个人显得稚气,清纯,象透明的晶体,没有一丝杂质,不含一点世故。一路上我都在欣赏着,如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一会儿便到,艺对这里是熟悉的。客人们跟在她的身后听她的讲解象听一本天书,清晰的口齿和流利的叙述令人如痴如醉。

        从天涯海角到海判南天,从望海阁到天涯路,曲曲折折,她都一一道来。尤其是在南海一柱前,她表情凝重,言语压抑,虽是神话传说,由她娓娓道来,却犹如发生在昨天,更像是发生在她身上。

        相传很久以前,陵水黎族有两位仙女偷偷下凡到人间,立身于南海,为渔民打渔指引方向,王母娘娘知道后大发雷霆,派雷公雷母抓她们回去,她们违命不尊,就化成双峰石,一段掉在黎安水中,一段飞到天涯海角,成为今天的南海一柱。

        她每说一句,都情不自禁地望我一眼,那一次次的回望,似饱含无边无际的深情。最后,我悄悄地掉过头去,怕她误解我的感动。她哪里知道,我是为远方那个背弃我的无情的人在暗暗地伤心啊。          中午客人休息的时候,她把我叫到海边。

        这里的海水,由于远离尘嚣加上人性化的管理,青中有绿,绿中泛蓝。远处片片风帆,近处水扑脚面。向深处凝望,甚至能看到珊瑚的轮廓。

        她先是邀我踏进浅水之中,然后又装出害怕的样子拉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挣脱,我不想扫了她勃勃的兴致,更不想给她美好的回忆增添一丝阴暗的色彩。她用肢体语言述说着她的渴望,她的冲动,她的崇拜。而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她问我,是否愿在此扎根,我说,我的心很宽大,可以装得下这个世界。我给她讲述什么叫曾经沧海,她点头摇头,似懂非懂。我知道,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天真的小女孩。我不能伤她,我知道伤人的痛感,如果贸然开始,也许又将是一个难言的结局。最后,她说,你信不信,我可以把手咬破,在南海一柱上写上我的誓言。

    她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真的把手放在了嘴里。我怕她干傻事,心一急,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猛的一拉。由于用力过猛,她打了个趔趄靠在我身上,然后就势扑在我怀里。

  抬起泪汪汪的双眼,仰望并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呢喃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声音刚刚接触到耳膜,我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始终不能忘怀的前任,在我们相处的如胶似漆,如火如荼的时候,也曾经念叨过这句话。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抛弃的命运。

你流泪了?她忽闪着眼睛问道。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低声念叨一句。

也许它感觉到了我语气的沉痛和表情的凝重,她痴痴地问道:你不相信我?

拿两颗明眸,此刻间变成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望着远方淡淡地说: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时间。

截止那时,我真的还不敢相信爱情,因为我的心一直为伤我的那个她在滴血。只是那个人的誓言是写在水上的,只要轻轻的水流就会被冲淡。  

      傍晚时分,海鸟飞得更低了,叫声也越来越密集。天边的晚霞绚丽多姿,在夕阳的上方,由东到西闪现出一道宛如河流的宽带,蜿蜒曲折,无数的色彩斑斓的云彩象没有缝成的裙布,在夕阳的映照下慢慢变换着姿态。我知道,夜幕该降临了,该收场的一定会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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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两个月过去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看似高兴的她,有时显得异常忧郁。由于朋友的邀请,我要到北方的一个城市去了。她坚持要给我送别,并且说地点要由她选择。我可以谢绝她的爱,但不能推脱她的盛情和友情。

        在走的前一天,她请了一天的假,在天涯海角给我饯行。

        那天,我们坐在黎族风景园的一个小亭子里。

      外面阴雨绵绵,海风阵阵,从不喝酒的她坚持要把酒临风。小醉之后,她问我是否后悔,我沉默以对;她问我为什么,我的眼睛有点湿润。看着对面的悬崖和崖下青翠碧绿的海水,不禁想起陆游的两句诗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之后她坚持要走路回去,说这样能和我再多说几句话,我用默许回应了她不太奢侈的请求。

      一路上她都拉紧我的手,好像一松手我就立刻消失了一样。最后,由于酒精的作用,她几乎是靠着我走路了。

        天空渐渐朦胧起来,风雨却没有丝毫示弱,等我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竟然情不自禁地抱着路边的一棵椰子树,象孩儿般失声痛哭。

        此时此刻,我无法给她以任何安慰。我能说什么呢?当她松开椰树转身抱着我小声抽泣时,我的心碎了。此刻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只是在我而言,她只是一厢情愿,我没有伤害她的故意,却在客观上伤害了她,说到底我还是罪人。  

        到了新的城市,我如约给了她通讯方式,我们又联系了半年之久,但从来都不涉及感情话题。在以后的十几年中,每每想起曾经为我伤心流泪的阿艺,我总是有一种酸酸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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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人是幸福的,但幸福的背后又有多少酸楚;被人爱也许当时是麻木的,但回味起爱你的人的感受,你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此情只待可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天涯海角,怀念那湛蓝湛蓝的海水,总感觉有一个美丽的南国女孩,站在南海一柱的旁边翘首望北,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而每每想起这一幕,我的愧疚之情也油然而生。

天涯海角呀,那棵摇曳的椰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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