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唱着歌,和往来的游客有一沓没一沓地搭讪着。行人大都驻足,和我一样拿出各种型号的手机一顿不讲究,也讲究不起光圈、快门配合的乱拍。
他们很享受。
毕竟,一边唱歌一边烤串这么别开生面的开店方式,即便在大理古城,似乎也只有他们一家。
果然,不想当歌手的厨子不是老司机。
一堵白墙,把古街的喧闹和人流的嘈杂拦腰截断。
这样的客栈在每一个景区都不新鲜。
歪歪扭扭的字体显得很刻意——这里不是五星酒店,我们也并不死板教条,你当这里是幼稚园都可以。
客栈文化这样的表述是否合适我不确定。但确定的是,宝玉初游大观园,狠狠奚落了后来的“稻香村”——因为在一片雍容华贵中强要摆弄出一副“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的景致,太造作。
客栈,颇得“稻香村”的真昧。
如果没有地上那块“欢迎光临”的地垫,我几乎就要相信招牌上那“百年古院”的炫耀了。
在这个楞敢拿上周的物件儿冒充西周的物件儿的时代,百年老院的门前铺这样一张地垫,真的也变成假的了。
千万别说这叫与时俱进——云味轩那三个字,可是根正苗红的繁体。
并不嗜酒,活到今天,酒醉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
只是好奇,用玫瑰或桃花或青梅所酿之酒,与高粱和葡萄为原料的酒儿有何不同?
如果只是味道不同,便太失算了。
但倘或一旦说出延年益寿、芳颜永驻这样的功效,我又疑心老板在唬我。就好像如果有人告诉我50元一包的烟要比5元一包的烟对身体危害小,我会毫不客气地回敬:“信你才怪”。
世间的酒,不论绵柔还是辛辣,只要能醉人,便是好酒。
喝不醉的酒,就和没有开过花的枝一样,都是闹着玩。
于是忽然想起08年一老兄的一段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喝酒,那么难喝。就是因为它难喝,所以才喝。”
彼时不懂,此时,依然懵懂。
拍非洲鼓的姑娘、卖水粉画的老外、肩挑担抗着各色水果沿街叫卖的老妪;以及心灵手巧配合默契的银匠……他们努力把自己活成这座古城的坐标,他们用文艺或世俗的腔调极力促成每一笔可能发生的买卖。他们并不介意显得很商业——
介意的,是游人。
我们从一种忙碌中逃脱出来,不想,却掉进了另一种忙碌——
忙着假装不忙碌;
忙着假装懂生活;
也忙着,欣赏别人的忙碌。
我看见许多人坐在咖啡厅里,我看见许多人坐在古城墙下。
他们姿态各异,神色有别——他们试图在这样一种氛围中得到解脱或赞美,他们得到了,可能。
也可能,解脱和赞美,都迟到了。
总有一天,这瓦间的衰草,会遮天蔽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