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班后回到租屋,肚子已经呜呜喊了一个半小时,脱了高跟鞋,换下工作装,闲站在电磁炉前盯着锅里煮的方便面慢慢散开。
恍然想起来小时候眼馋邻居吃方便面,便用各种手段缠了妈妈近两个月,才从村里的供销社买了一袋方便面。
当时站在炉火前,妈妈等着锅里的水开,我则焦急的盯着妈妈的手,妈妈刚把面放进去,我立马兴奋的伸过手拿方便面袋。
贪婪的吃着里面的碎面,妈妈在旁边喊着,慢点吃,馋猫。
煮好面后,妈妈把面分给我和姐姐一人一半,又一人额外配一个刚煎出来的油饼。于是方便面配油饼,成了我整个童年最爱吃的。
2
从小,我就是村里的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好,考到好大学,留在大城市。
听邻居胖大婶对孙子说,看你小琪阿姨老有出息了,在大城市,一个月上万,上班还不用费力气,就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里敲敲键盘接接电话。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也像你小琪阿姨一样,到大城市里坐办公室。
在胖大婶夸自己宝贝儿子在镇上某着一份公职时,爸妈一定是这么跟邻居们说,闺女在外,舒坦着了,很能干,领导很器重。
但关起门,爸爸在担心南方洪水泛滥,我有没有四处乱跑,妈妈在想着物价这么高,我的钱还够花吗,有没有多交朋友,是不是每次出去还是一个人。
有几次打电话,妈妈抱怨说,当初就不该读什么大学,要不现在也像你小时候经常玩的小翠一样,嫁到隔壁村,每周都能回来一趟,时不时中午还可以回家蹭蹭饭吃。
你看你读书读的离我们越来越远,以前还有寒暑假可以盼着回来,现在倒好,一年见不了几天。
一个姑娘家的,一个人在外,哎……不说了,要给你爸做饭了。
3
回次老家,面对各种关心你的长辈问,小琪,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你知道无法跟他们诉说你想找的理想类型,他们也不能理解你要找的人生观价值观一致是什么意思。
跟小时候的闺蜜见面,她带着已经上三年级孩子。看着彼此,童年的记忆已被现在的模样弄的模糊而零碎。
只好使出见所有小孩的妈妈都会聊的套路,小孩学习很好吧,长这么高,平时一定很乖巧吧。
也许曾经,自己也有机会可以留在离父母近的地方谋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在魔都已将近八年,这么久,这里的繁华和观念,已慢慢的影响你,同化你。
这里光怪淋漓,来打拼的人怀着梦想或者迷茫,形单影只,赤手空拳。
哪怕你明明知道这里是属于精英,土豪和民工,并不适合所有人。
但是,你就是要赖在这里,明明知道这座城市不属于你,那也是你的城市,和你只有一回的青春。
你知道在这里,多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可以有回应;天马行空的个性,都能在这里找到同类;多大的梦想和情怀,在这里都有可能变成现实。
4
只有一次,那段时间工作特别不顺,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每日颓废,辞职念头不停在脑中敲打。
我打电话说要回老家找份工作,您突然一改之前的念叨,等我说完事情缘由,最近烦恼。
您对我严肃的说,遇见困难要克服,不要一看见困难就转头往回跑,要是不想干这个工作了咱就辞掉,爸妈给你打生活费,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没病没灾的,不用你回来在身边伺候着。你一个研究生,回来这小地方就埋汰了……
于是我坚持着坚持下来,虽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问自己还可以在里坚持多久,有时候甚至会质疑坚持的意义。
但又如何,我只有坚持下去,才能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才能让自己见识更广阔的天空。至今虽没有多大的成就,但我懂得了有付出有收获,我自信满满,相信梦想和未来。
未来的路还没从脚底铺开到尽头,但要坚持走下去,走着走着,雾会散开,路会清晰。
泡面熟了,端着小锅坐在椅子上。
电话响起,你说姐姐姐夫回家去看你们了,包的饺子,可好吃了,又念念叨叨了一些琐事,我说饺子该凉了,赶紧吃,你迟疑了一下说,马上吃呀,这不就差你一个了……
我知道您是想说想我了,只是不会直白的表达,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5
现在会定期给你们打电话,“汇报”生活琐事,知道如果不按固定点打过去,你们会着急忙慌。
会给你们寄一些你们总藏着不舍得吃的小吃,看见商店里促销,会买适合的衣服给你们,你们一边念叨乱花钱,一边你会在有“大事”时穿出去。
看着熟人夸衣服好看,你们赶紧接话说闺女上海买的,舒服的很,你看这做工。
半年没有回家了,终于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工作不忙回家休班。
买好机票,拨通了电话,您说,几号到呀,妈去火车站接你吧。想吃点什么,妈给你提前准备着。
我说,就想吃您煮的方便面就着油炸的油饼,突然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安静了数十秒,突然断了……
我眼眶终于撑不下我的眼泪……
过了几分钟,您拨过来说,刚才信号不好,断了,给你准备着,回来就能吃上热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