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院子拆迁,这几天忙个不停。
第一天回来时赶上下雨,把穿短袖短裤的我冻了个透。咱也是昭苏人,知道昭苏没夏天,心想毕竟六月底,还能冷哪去。一回来,老天爷就来了个下马威。
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天,啥也干不了,就和老妈张家长李家短的瞎聊。她和哥哥总是追忆三十年前还在二公社的事,听的我是云里雾里。只是追忆往事时,老妈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不少。说着说着就决定天好了回趟二公社,去跟老友告个别。
第二天就开始忙乎折迁款的事,一上午的时间奔波在银行间。中午就去农贸市场买菜,市场门口有几位老太太在卖自己种的菜。她们把小葱,香菜,韭菜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见到我们就招呼来买。老妈大声说,“我有院子,这些都种的有”,后面又补一句,“以后种不成了,要去伊犁了!”老妈又带我去卖鸡的那家说了声要搬家了。告诉我这卖鸡的是二公社谁谁的妹妹。
老妈在这个小县城过了大半辈子,因为拆迁加速了她去市里的步调。要快速割裂这的生活,告别土地平房,她有几分不舍几分无奈,告别中还掺杂着一些自豪,老妈心最难懂。
下午准备挖菜地,百合长的正欢,打了无数个灯笼状花苞。大蒜还在发育,老妈舍不得挖,说是多等几天,让菜长大些再挖。哥哥说他请假时间有限,我说再不回学校要扣我的工资,老妈才下决心提前挖菜。
院子已被拆的一片狼藉,偏房都被掀了盖,门窗也不见了,四处张嘴。家里能搬的东西都带去了伊犁。老妈去邻居家借来铁锹,我开始挖百合。老妈和老孟阿姨在屋里聊天。
我才干了一会,就挖不动了。铁锹有些钝不顺手,虽是阴天也出了一身汗。看着剩下的一大片菜地,才感到常年在土地上劳作的老妈真是了不起。她对生长在土地上的植物心存敬畏,每天乐此不疲的翻土,锄草,浇水,上肥。虽然老妈古稀已过,但一接触土地就精力充沛。到现在我们干农活还不如她。
第三天,老妈看到我的战果,显然不满意。出去了一会工夫,带回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哈萨克族小伙:“哈了马斯两个地方,百合大蒜挖一下。”经半哈半汉的沟通后,老妈和其中一个哈萨克小伙谈好了挖地的价钱。我便从挖地一把手降格成跑腿捡菜的了。
这个哈萨克小伙如他的民族习惯爱问爱说,不一会工夫就打听了我妈几个孩子,我多大,哪上班,我有几个孩子。凡是汉族人认为的隐私是他的必问问题。“哦!你年轻,三十多嘛不像!”说实话,对于这句赞美我很满意。我正在洋洋得意时,老妈在旁边插话:“她没干过活出过力,肯定显年轻”。
我也毫无顾忌的瞎打听:“你老婆子拿上,多少个牛羊给了?”他得意的说:“三四个牛,还有三四个马,羊不多,给了三个,一万块钱给了”。“房子谁给?”“房子嘛谁也不给,我们自己盖”。“你家里面活干嘛不干?”“干,干呢,我还地有呢,山上养羊了”。“噢,你厉害,钱多的很”。“没有,没有钱”。他连连摇头。我心里暗笑,看来他也不傻。
这个哈萨克小伙快速地翻完了两块地,我们把翻过的百合和大蒜规整规整。我问这个哈萨克小伙:你们吃不吃这个菜?他看着百合点头说吃那吃那,我们吃大蒜呢!我笑着说这个叫百合,不是大蒜,这个比大蒜贵多了,晒干了,可以卖一百块钱一公斤!他不相信的看着我说一一一呜油!
院子里的菜基本挖干净了,只是荒草横生了。小妞还挂记着院旁的河变成了什么样。只见河岸上堆着高高的石块,隆起的矩形沙堆把河身挤偏到一边去,水量挺大,打着浑浊的漩涡流向远方……岸边机械正在作业,但愿改造后的河岸风光旖旎。河边还鲜有几家没有拆,听老妈说他们嫌钱少,还想再多要点。
我们很是佩服大字不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从长达近一年的拆迁计划到现在拆迁落实中,期间经历一次次的丈量,填表,再丈量,计算,填表……加上她耳聋动作慢,硬是都扛了下来。有时会在电话里提及某人的孩子专门从老家赶回来帮忙了!我们很是愧疚,一直忙于工作,到最后拆迁收尾才回来。
吃完午饭,妈妈和哥哥“浩浩荡荡”出门,去和几位多年老友告别。我被安排留守在家,监督工人下午拆主房房顶。在电钻的滋滋声中,红色屋顶被分解成一片片扔下来,加上人喊声,脚踩房顶咚咚声,喧嚷了一下午。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到老妈起来收拾行李,一阵功夫,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堆满了一床。偏偏天公不作美,老天就像破了洞,又下起了绵绵细雨,雨势越来越大。听文举哥说后山封路无法通行,我们只好静待天晴。
大半天的雨下来,到了傍晚终于放晴。院子里路面上一片泥泞,明天我们就要告别小院了,挥挥手不带走一块泥!小院的美和色彩永远装满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