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琼瑶阿姨已经79岁,不免让人伤感。小燕子的女儿也已经可以打酱油,又有谁能永远不老呢?
79岁的琼瑶阿姨在自己的facebook上发文向子女交代后事,她以这样一段话开头:所有看到这封信的人都是见证,你们不论多么不舍,不论面对什么压力,都不能勉强留住我的躯壳,让我变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卧床老人!我想她说出这些话时,心里定是深感无力。
我们的文化里既重视死亡又惧怕死亡,一方面想尽一切办法延缓死亡的来临,另一方面将死亡看做一场仪式,极尽隆重。对死亡的恐惧和隆重看似矛盾却奇异共存的现象隐藏在社会生活的角角落落。
几年前我生了一场病,这场病就好像不起眼的感冒,无声无息,却后患无穷。从此脑袋上就好像始终悬着一柄利剑,这柄利剑的名字叫“生不如死”。
从那时起我认真的考虑死亡这件事。我虽不惧死亡,却对通向死亡的最后一段路程深感恐惧。我惧怕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惧怕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中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
人生的路又无数个偶然的必然所推进。在我最迷茫时看到一部名为《风之花园》的日剧。剧中中井贵一饰演的麻醉科医生白鸟贞美发现自己癌症晚期,他没有治疗,而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在这不多的日子里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与断绝联系七年的父亲和子女在一起。老白鸟也是一名医生,在富良野经营私人诊所。他每天有很多出诊,去照料那些时日无多进入弥留之际的人们,让他们可以更体面地躺在自己的家里离开人世。
当我们正视死亡,从容接受自己终有一天会死这件事后,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度过尚在人世的这些日日夜夜呢。李连杰有一次接受采访时说,自己每一次出门前都会亲吻妻子和孩子,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只有正视死亡,接受死亡,才能更好地理解“活在当下”这四个字的分量。
感谢这场疾病,它使我有机会更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思考到底想要一种怎样的生活。时间紧迫,随时有刹车的可能,我必须摒弃掉那些更高更强更远的目标,只问自己的内心,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人生就是如此,往往换一个角度,厄运也会成为转机。
《淮南子》中“大禹治水”的故事讲,龙王来翻大禹的船,威胁他,大禹站在船头大喊:“生寄死归”。死才是归途,和海德格尔的“向死而生”一个概念。
怀特讲生死课,说人就是被上帝唤起来的泥土。有一天你倒下了,其实就是回归泥土。没有什么可悲哀的。
不做无谓的挽留,摒弃虚妄的仪式,在最后那个时刻来临时,告别人世,重归自然。
《风之花园》上映时,老白鸟的饰演者绪形拳辞世,这使得这部剧集更加神秘而悲壮。这部剧中有无数美好的花语,若是要选一种花来纪念这部剧和这位老人,或许彼岸花比较合适。若要给它一个花语,那就是:到达极乐的彼岸前,人生最终的栖息地。
1991年在美国威斯康辛州的一个小镇,当地医疗界领导引领了一场本系统内部的运动,让医务人员和病人讨论临终愿望。几年之间,这已成为所有入住医院、疗养院或者辅助生活机构的病人的一项常规项目,他们同富有这类谈话经验的人坐下来,完成一项浓缩成4个关键问题的多项选择表。在生命的这个时刻,他们要回答以下4个问题:
1.如果你的心脏停搏,你希望做心脏复苏吗?
2.你愿意采取如插管和机械通气这样的积极治疗吗?
3.你愿意使用抗生素吗?
4.如果不能自行进食,你愿意采用鼻饲或静脉营养吗?
到1996年时,这个小镇居民中,85%的人都填写了这份书面生前声明,医生几乎了解每一位病人的指示,并遵照指示办。
“生前预嘱”远不止一个地方,现在越来越多的医院和患者都在探讨这个问题。台湾也已经通过《病人自主权利法》,将本属于病人本身的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还给病人,再也不用医生和家属来决定病人的而一切。越来越多的人,不管你是否患病,都应关注此事,促进我们国家“生前预嘱”的推行。更进一步,在欧洲很多国家已经实施的安乐死,也应进入大家的日常讨论范围。我们既已无法选择生,至少要争取选择死的权利,争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尊严地死去。
如果让我签署这样一份生前预嘱,我希望再加上一条,这一条是给处置我这副躯壳的人。那就是请尽快烧掉,撒入大海。要是去海边太远,就近找棵树下埋了吧。逢年过节不必想起我,也不用送钱来。我相信,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我会过得同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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