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玉晶
1.
“刚刚煲了汤,赶紧洗手趁热喝……”
劳累之后,一打开门,食物的香味随着老火慢炖从厨房里飘过来,溢满了整个房间。不管多晚,在鹅黄的灯光下,总有母亲满眼爱意的等在那里,温柔的接过来手中的电脑包。
这样的台词,这样的场景,常看港剧的小伙伴们肯定耳熟能详。
或者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爱的女孩拎来一个保温桶,揭开盖子,鸡汤的香味扑面而来,女孩只拿出勺子轻轻的唤一声:趁热喝。
我不问你,外面的风多大雨多急,不问你,挣钱多难工作多苦;亦不会诉柴米多贵,只是迎上来,给你一盅汤,柔柔的告诉你,趁热喝……
再或者,一言不合,一方大吵大闹,一方声嘶力竭。相持不下时,想起来以往的种种,一方深吸一口气,只一句:我煲了汤,盛一碗给你喝。
是的,我煲了汤,趁热喝。不再说谁对谁错,烟火的禅意里,只一碗温暖的汤,那是爱的味道。
2
我是山西人,古代的汾州府一向对于吃是极度讲究的,菜系里什么四碗八碟啦,面系里什么擦尖剃尖啦,吃上一个月都不会重叠。不过,所谓的汤,多是紫菜蛋花汤,沙棘汤之类的,要说煲汤,多半会在鸡汤里塞满冬瓜莲藕香菇青菜之类。
再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也一直认为,这就是汤本来的样子。西红柿鸡蛋汤,冬瓜丸子汤,鸡汤里的玉米够我啃上一阵,汤汤水水,色香味俱全。
直到有一天,忙碌了一夜刚下班,朋友就打电话给我
“张玉晶,我妈煲了鸡汤,喊你来喝……”
一进门,浓郁的香味飘来,整个人就愉悦起来,阿姨笑盈盈的迎上来,递过来脱鞋,柔柔的一句:累了吧,快进来,阿姨煲了汤……
砂锅里发出来咕嘟咕嘟的声音,锅盖上的小孔均匀的冒着白气,垫着隔热垫被直接端上了桌,迎着氤氲的热气,拿着木制的汤勺,热情的给我盛了一碗。
鸡汤,除了鸡,只有各种草药,是阿姨用了五六个小时小火慢炖出来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广式煲汤,真的很好喝,
没多久,单位旁边就开了一家江西瓦罐汤的小店,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店里简单的几个桌子,招牌就是瓦罐,汤的种类繁多,什么天麻鸽子汤,什么虫草老鸭汤,什么花旗参乌鸡汤,旁边备注着消除疲劳,补肾强身之类,大约十块钱左右,付过钱,老板麻利的用一个长长的钩子,伸到巨大的瓦罐里,勾出来一只小的陶罐,快速的掀起罩着瓦罐的锡纸,垫上盘子直接端上桌,
小心的舀一勺放到嘴里,瞬间,似乎口腔被烫掉了一层皮,顺着食道,火火的烧到了胃里。
于是,我成了店里的常客,初时,香在汤上,飘逸,喝入口中,方知香在汤里,撩人。后来,路过各色的汤店,依然会忍不住驻足,点上一份我最爱的椰子鸡汤。
3
于是,我买了各色的砂锅,尝试着熬各色的粥,煲各色的汤。许是煲久了,味道越来越好,也被很多朋友都惦记着。
特别享受那种小火慢炖的感觉,安心的煲一锅汤,随着季节配好各种打底料,守着煤气,听着砂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看着砂锅里汤水渐渐变浓,时光就这么缓缓流淌着。
若心闲了,寻一处阳光角落,沏一壶铁观音,来两块稻香村的糕点,翻几页书,写几行字,纵然无人阅读,也是满满欢喜,四五个小时后待到汤的芳香溢出来,快出锅的时候把盐漫不经心的扔进去,就能听见盐裂开的声音。
鹅黄色的灯光下,一边等着汤凉,一边说着邻居家的小猫,聊着明天的天气。拿起勺子尝一口,微苦却不恼人,又有回甘,真真的美极了。
我常常在想,陆游说的“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猫奴不出门”,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幸福?
下午的北京格外的闷热,便加了莲藕,剑花,五个小时以后,浓郁的乌鸡汤就出锅了,庆山曾经写到,对食物保持着节制而又谨慎的态度,是一种勇气。简单的食物,用最接近自然的方式蒸煮,便是修行吧,给你们看看图片
什么?油脂太多?几块的乌鸡能炖出来一个大肘子的油脂?那个什么什么物质守恒定律已经随着发现它的那位科学家去太空翱翔啦?
你们这理论太不靠谱了。
先生说,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顶着繁星回家,远远的看见自家鹅黄色的灯光。推开门,煤气上咕嘟咕嘟的煲着汤,食物的香味随着老火慢炖从厨房里飘过来,溢满了整个房间。关上门,管它风大雨急。
“刚刚煲了汤,赶紧洗手趁热喝……”先生说,每每这一刻,就算拿整个世界来换,都要坚定的拒绝。
如果有一天,疲惫的你在晚风里路过我的家门,轻叩房门,鹅黄灯光下,我也会轻轻的问你一声,累了吧,我煲了汤,盛一碗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