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蝙蝠侠大战超人》,我脑海中人神之战的荒谬性预设得到了确认。
至于为什么这场蚍蜉撼树的对决会发生,“people hate what they don't understand”。
谨慎的韦恩总会考虑到最糟的情况,面对阿尔弗雷德数次提醒“超人不是我们的敌人”时,他答道:“二十年来哥谭还剩下多少好人?有多少好人仍一如当初?”韦恩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就算超人现在像救世主,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变坏了(在NEW52里,克拉克被Doomsday附体,成了怪物;在DC的《不义联盟》里,克拉克建立全球独裁,强迫全世界达成和平,最终被韦恩等人推翻),韦恩也会将其考虑成必然事件,因为放松警惕的代价就是整个地球。
韦恩是人啊,人们愿意选择百分之百的安全:在地球上,我们需要英雄,但只需要我们的同类,且可控的英雄,绝非陌生而强大的氪星人。对陌生事物的疑虑,是自然选择给予我们残酷而有效的馈赠。
当克拉克与佐德将军的大战给城市造成巨大的破坏时,韦恩目睹自己的大厦遭受重创、员工罹难,他深深体会到普通人在神脚下的无力感。同时,他认为相较于自己的精准打击,克拉克的行为方式本身就是一场灾难。普通人需要的,只是关乎生存的已知的安全感。
所以,解决超人,是为人类做贡献。
电影中,韦恩对克拉克说:
“Tell me, do you bleed?”
“You will.”
超人和蝙蝠侠这两个角色分别代表光与影,白天与黑夜。超人代表传统美国精神,道德完美,保守,淳朴,深信每一个人都能被救赎。蝙蝠侠诞生于悲剧,与其说是为了声张正义,不如说他只是痛恨罪恶,因此他凶狠暴戾。电影里的克拉克年轻气盛,善良鲁莽;人近中年的韦恩阴沉压抑,多疑而忧伤。这一切都在为超蝙之战的合理性提供依据。
导演扎克·施耐德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超人最大的弱点不是氪石,而是善良……而蝙蝠侠知道如何利用这一点。”韦恩之所以敢于挑战超人,是因为他着实经验丰富,胆识过人,思考、谋划、行动快克拉克三步。在实际打斗中,克拉克始终不愿对韦恩痛下杀手,并由于在地球上所向无敌,克拉克养成了简单粗暴的作战方式,给韦恩提供了各种可乘之机。
那么,当韦恩用氪石直指克拉克胸膛时,他为什么会放弃?只是因为克拉克的他妈也叫玛莎?
有这样一个老题:一群孩子在两条铁轨上玩耍,一条铁轨在使用,一条已经停用;只有一个孩子选择在停用的铁轨上玩,其他的孩子都在使用中的铁轨上玩。这时火车来了,你正站在铁轨的变道器旁,你能让火车转往停用的铁轨,这样可以救大多数孩子,但在停用的铁轨上玩的孩子将被牺牲掉。你该怎么办?
我们面对这类选择时,往往犹疑不定,并为可能的后果承担痛苦。然而,克拉克,这个阳光的乡村大男孩会说:“我去让火车停下来不就行了?”
所以,人们憎恶超人,因为他不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普通人类的痛苦、恐惧和屈辱,他在做对的事情时难免罔顾其他普通人的安危。
韦恩的痛苦始自父母遇害的那一刻,他痛恨自己无法保护家人,在死亡面前束手无策。在影片一开始的灾难中,女孩父母的丧生,让韦恩回想起儿时的惨痛经历,痛苦再次袭来,加深了他对于克拉克的恼怒。
然而,就在韦恩准备给克拉克最后一击时,克拉克告诉他,自己的母亲被莱克斯胁迫,被要求提韦恩之头来换。韦恩突然发现,克拉克也会卑微,会恐惧,会无从选择,母亲的重名更将韦恩重新拉入童年阴影中,他把自己与克拉克同质化了——超人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害怕家人死去的男孩。处于感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的韦恩,觉得克拉克是一个“人”,于是矛盾达到了和解,冲动中的韦恩就此放弃了两年来的精心策划。
在影片的最后,超人毫不犹豫地为人类牺牲了自己,韦恩立于再也不会有威胁的克拉克墓前,语重心长地对神奇女侠表示,超人生前没有在人类世界得到公正对待,他很遗憾,不过还是要找到更多“你们”这样的人,来继续拯救人类。
凭什么呢?
对于克拉克等非人类来说,就算人类功利,绝情,伤害他们,但只要人类有危难,他们就有责任挺身而出?人类一直记得,差点被失望透顶的上帝用洪水灭绝的惨痛教训,所以急着告诉这些上帝们,人类身上闪光点之多,是一定值得你们拯救的,如果你们(超人类)做不到大公无私,那显然不配做上帝,我们时刻准备着消灭敌人,反正我们本来也不相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