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时光的记忆中
一露甘甜
整个二月我好像都在倒时差，每晚不到十一点脑子开始一片空白，瞬间睡去，然后做着稀碎片段的梦，每天凌晨四点又会清醒过来。梦里有很多像电影的片段，画面因短暂醒来切碎了继续睡又接上了。像个行者走了很长的路，疲惫的身影短暂休息后来到了一个生活的异次元世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二十年白云苍狗，岁月埋下了好多的彩蛋。
2018年在美国东部度过了一个非常暖和的春节，这天气像1998年的昆明，那年是我在春城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那年天空还是明晃晃的太阳温暖如常，守着父亲，陪他度过他生命中的倒计时，昆明是西南联大旧址所在地，2018年初上映了电影《无问西东》引起了一股怀旧的热潮，西南联大曾延续了中西方文化碰撞的火种，我与昆明之间的联系算起来也有整整十年，每遇假期为与家人团聚，便来回奔波在成昆线上。1998年之后整整二十年，我再也没有坐过成昆线，穿山越岭的成昆线一路接着四川盆地湿润的空气一边连接红土高原暖入的阳光，它是我青少年时期记忆的符号；而这次我是从中国东部的上海飞越太平洋到地球另一端的美国东部，一万多公里的里程。
前几次的美国之行主要在美国西部享受阳光、宁静悠闲的时光，在那里读了《乔布斯传》、读桑德伯格的《向前一步》，每天清晨醒来开始走路，或者开着车漫无目的闲逛，像是打了一阵鸡血累了就来闭关休养生息，而今次是行程紧凑的美东之行，从北部到南部只是走了有限的路。始于纽约华尔街，止于北卡夏诺特，前者是世界金融晴雨表，后者是美国第二大金融城市，美国银行所在地。此行只作为一个局外人，浮光掠影扫过了一点美国金融业外在的皮毛并没有太深入地去探讨，2月8日这天来到华尔街，纽交所的外围挂着华米科技纽交所上市的信息，留了张影就在同一个地方几个月前王小川也在这里携带他的母亲见证了搜狗上市的情景，就是这短短的几百米，背后承载着常年坚持的梦想荣光与艰辛奋进，中国企业在美国上市速度加速、东西方企业不断融合也是大势所趋，在这里金融世界是一体的。在华尔街的铜牛雕塑前，我把我们理财频道的LOGO和铜牛合了张影，我相信有缘还会再来的，并不再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
此次赴美结识了不少在美的华人，从纽约到波士顿一行的路程上，春节到美国探亲的同胞不少，他们中有太太在美国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先生来探亲的、有公派到纽约工作妻儿来春节团聚的、也有孩子在美国读书父母探儿旅游的，还有寒假游学团的父母来探访的，中美之间的互动交往愈发频繁。一些定居在此的华人朋友在此扎根、生息、繁衍，每到此都会互相沟通国内的情况。友好的美国民众也知道中国农历狗年的到来，纽约帝国大厦的工作人员、华盛顿.DC国会山前的警察以及肯尼迪机场的安检人员都热情的让我教他们说中文“新年快乐”，我很乐意教他们标准的普通话，语言是文化的使者，沟通的桥梁，睁眼看世界，看景也在看人。
合聚、往来是这一行的主题，关于大爱、奋进、探索甚至冒险的精神东西方的前行者历来有之，这是人类的母题，无论是参观纽约的无畏号航空母舰，人类里程碑协和号超音速客机还是在尼亚加拉“雾中少女”号前行中人类跨越瀑布滚石险滩的电影传奇都承载着探索的意义，安大略湖边冰封的世界把历史凝固，即便被侵占了多次的印第安人土地，再回望让心生敬意的还是大自然，物是人非，历史成为传说，所谓的彪炳史册都是过去，山河静默，白皑皑的大雪，听到林中偶尔飞过的鸟叫，自然的景才是真的往复循环，穿越千年。
人类的记忆总是以物化的方式以留存，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那些必然及偶然的经历写就了历史。在小雨中经过本杰明.富兰克林大桥来到了“兄弟友爱之城”费城，撑着伞漫步在雨中的小城，眺望独立宫自由钟，历史真的不是一刻铸就的，历史还有很多吊诡之处，包括那口钟的传说。华盛顿总统的雕塑在东部的城市多处出现，包括华盛顿.DC包括费城、包括纽约，历史恰恰是由这些伟大的人物造就的，它们见证了人类现代民主的建立。当然国家意志力的表现在建筑设计上，你就真得实际感受到了它散发的气场。在华盛顿.DC有这么一句话“freedom is not free”（自由不是免费的），这是总经的经验，也是有哲思的，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希望人类都记住许多教训包括战争包括对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应该是对自然、对艺术、对科技、对知识文明的探索和贡献。在哈佛大学，为哈佛雕像的黄金左脚擦了下鞋，仅仅希望有机会到这个殿堂里来听听课，更多时间在“猪头门”前驻足，顺着怀德纳图书馆（Widener library）的台阶而上，看到宁静的校园高高的树下跑来跑去肥肥的小松鼠，还有行色匆匆的学者，发自内心的心灵共鸣，这或许才是希望的生活之境吧。
犹如清华“立德立言，无问西东”的校训，在哈佛Widenerlibrary和“猪头门”以物传声，在商业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该坚守的还有这些校训:“（The time is passing）时间在流逝，（please enjoy the pain which is unable to avoid）请享受无法回避的痛苦”。学习是痛苦的，商业路径的探索是痛苦的，创新创业是痛苦的，走出舒适区是痛苦的，克服自己的瓶颈打碎天花板的过程也是痛苦的......，赴美前刚刚经历了博士论文开题报告耗费精力的思考，新年暂时踹息后是漫长痛苦的论文写作过程，啃这个苦准备好了吗？新的一年还要在财经媒体的业务创新上摸索实践，这个苦还要继续品尝。探索未知，方能体会甘苦的滋味，古往今来无论东西方，最高阶的殿堂都需要付出坚苦的努力，没有捷径。
这一程不仅是寻找思想沉淀之旅，也是艺术欣赏之旅，这是个人的爱好，美的东西是柔软的，只需要静静地欣赏它便可。穿过贝恩铭先生设计的美国国家美术馆大门参访西方的美术瑰宝，沉醉在大都会博物馆难得一见的诗画真迹，康宁玻璃博物馆绚烂的玻璃珍品，都是艺术鉴赏难得的机会，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看到流转海外穿越岁月的中国真迹，竟有些热泪盈眶，它们是连接过往的纽带，它们也是岁月打磨的古人要告诉我们的故事。
北有极光，南是异乡。灯火摇晃，迟返渔港，前半段奔波的旅程结束于波士顿，穿行在城市的水域，听人们讲这座城市的自由前行史，我坐在甲板上看到了那艘1776年独立战争美英参战舰，后来在南方一个华人朋友家里看到她的美国先生家留传下来的战舰模型，历史用物化的符号沉淀在人们心间，民间用物品去纪念历史，这或许就叫精神的感召力吧。
从波士顿港口短暂停留后向南飞，在中国农历新年的年三十来到了北卡的夏诺特，天气竟然出奇的温暖，这是第一次到夏诺特，我感觉它像中国的昆明，有山有水、有景有人。温暖和煦，下飞机时，就感觉带的随身衣物都成了多余，我运气好，这里二月居然是暮春的感觉。
夏诺特是此次旅行歇脚的地方，不用舟车劳顿，晨起夜归，在这里呆足了整整十一天。这里没有加州的拥挤却也充满活力，在本该寒冷的二月阳光明媚，路边的树渐次开出花苞，等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繁花满树了。满街的樱花开放，粉色绵柔、白色纯洁，昆明的圆通山曾是满山的樱花，夏诺特则是有规划的栽种，时不时给你一种眼前一亮，一路的白色或粉色，这座城市超出了我的预期，它的发展像中国深圳或者青岛，有许多开工的工地，城市活力显现。我偶尔想，要是在寂静岭中的山涧看到一株株满树的粉或白可能会更让人激动，从都市的车水马龙来到城市的边缘，城市毕竟意味着停不下来。
在这里驻足、修整、闲逛，放空了十一天，第一次乘坐轻轨、第一次去奥特莱斯、第一次参加当地华人朋友的聚会，我被带到了一个生活的世界。晒着太阳喝不同口味的啤酒，闲散走路,去参加不同的家庭聚会，品尝家庭主妇们的好料理，这一切在我的世界里是很新鲜并陌生的，这里有一群来自上海并已扎根十几二十年的华人朋友。也许是源于出身记者职业习惯的原因，观察着他们的生活并试图想询问一些问题，可这一次我不是一个提问者，多数时候我是一名作答的人，因为我来自现在的上海。想起了那句话“常把它乡作故乡”，我们都是游子，我从长江头的天府之国来到长江尾的东方明珠，他们则跨越太平洋扎根在地球的另一端，他们的经历一定比我丰富，他们能很熟练的做出中华料理，能自己做窗帘，自己做甜品，自己剪头发，自己设计安装装修……,在时间点上我晚出国旅行十来年，这十来年的发展为我们赢得了便利、自信和寻找资源的嗅觉，但另一角度看，却大大压缩了生活本该有的乐趣：亲近自然、关照内心、步履悠闲、经营生活以及欣赏美的一切。追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放缓步骤，可以留一些时间给这样的生活?
年三十晚看到久违的绚烂烟火挥洒在墨蓝的夜空之下，那是有星星的天，有蓝天白云的天，有彩霞和余晖日落的天，这样的天空和热闹是多么美而温暖啊。在加州的日子，每当夕阳西下，我总会看像火烧云似的天空，那里落下的是棕榈树的剪影；而在夏诺特，它的天是层次分明的，也是变化的。它的朝霞和落日是有区分的，它的天是多变的，间或下雨，突然又是蓝天白云。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在Biltmore庄园、在小城Ashiville的十字街口听歌者唱那曲《hello》，细数从前，清闲处，谁知道。那刻我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懵懂的闯入了这个从来没有想到却给我意外的城市，且襟风怀月，就像个文青，醉眠芳草说话毫无顾忌。在夏诺特，每天开着灯睡觉，暖色的光很安静，清晨四点过会醒来，总是在做梦，做片段的梦，很真实却又回想不起来，在现实与梦境中切换，脑子里像有电影片段在闪现，这状况一直持续到回到上海一周，想起了多年前在四川电台做节目邀请的王伯庆赠书名《十年一觉美国梦》，美国的人与事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陌生的。在二月的月末，在夏诺特雪白樱花盛开的时候，我启程回国，在纽约肯尼迪机场我看到了大大的中国银行的广告，是的，我返程了，坐过二十四小时的成昆线，这十四小时的飞越还能是鸿沟吗?
从春花绚烂的异乡，沿着故乡的方向回到了不是故乡的它乡，也是归去来兮的拥抱，是烟火人家的问候。“梦里不知身是客”，还是旅者、还是行者，从昆明到成都，从成都到上海，在南京寻根，到美国休憩，不知道未来的旅程还会有什么彩蛋，戊戌年的二月我能想到的是过年，它不是炉火，不是长夜掌灯，是浮人安与客途，星辰安于倦者得眠梦。所有被炊烟和乡愁注视着的身影啊，都应该有个温暖的名字吧，比如光阴的马，是否识得梦中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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