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加完班,推开大厦的旋转门,风吹到额头,给予大脑几秒钟的清醒。
整条街上冷冷清清,几处灯火都在远方。
超过12点,没了胃口,但胃里面急需填充。
空虚是会传染的,从心里到胃里,不过是一个加班的距离。
只有街对面的711超市了。
常常是买一桶泡面。
在写字楼里“囚禁”了超过12个小时的年轻人,眼神稍有呆滞,下半身因为久坐而肥胖,走起路来双腿肥肉沉甸甸地摩擦,这导致脚后跟并不能很轻松的抬起。
脸上有些油腻,你一手推着不断往下滑的眼镜,一手拿出手机,在收银员问到“刷卡还是微信”的时候,愣住几秒,然后解锁屏幕,却习惯性的点开了朋友圈。
店员微微一笑,释放最深刻的理解——是啊,每天看着你们这群加班后的“行尸走肉”,都是一副德行。
所以没办法在711超市里捡一个故事回来,长期加班让光顾这里的人们食欲和表达欲同样减退。
然而即便是去一个深夜食堂小酒馆,你的故事也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浅薄易懂并且一望到底,如同苍白干裂的嘴唇,多说几句,也不过是白开水般的日常。
只有吃饱了,才是当下,立刻,马上,应该做的。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明天的早起,地铁的拥挤,糟糕的空气。
只有吃饱了,才觉得人生像那么回事儿。
你吃着泡面,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这种暖,不多不少,刚好足够抵抗空调的冷风,窗外的车水马龙,以及工作一天的疲惫。
深夜,你因为一碗泡面而被短暂隔离。矫情是矫情者的通行证,你挑起一筷子的面,忽有深深的感动。
于是想到更多的人,或者说如漂流瓶般恍恍惚惚的人。想到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电视剧《欢乐颂》,将周围的人对应到22楼的几个女孩里,果然,有人如邱莹莹般不懂得“没人有义务让你快乐”这个道理,有人像三十一岁的樊胜美一样,爱过恨过也迷失过,在刀刀见血的现实里野蛮生长,直面糟糕境遇。
有句话说,这世上并没有英雄,刀在谁手里,谁就是英雄。你意识到他们和你一样,是手里没有刀的人,好像耗尽全身力气,只为活出一种普通。
可是不该啊,不该双手空空仍然对比那些境遇更糟的人,以此换来的勇气又够维持多久呢?有时候你以为是慈悲,不过是一场虚拟安慰。
主流真理又在劝人们知足,烂俗的阶层固化理论调整了年轻人的最新理想。有人一气之下离开这里,留下一群人在奋斗和寻欢之间犹豫。
不论如何,每个深夜,711超市里仍然有加班后买泡面的年轻人。24小时营业,不眠不休,拥有渺小却丰富的内核,是711,也是此刻的你。
理想是昂贵的,青春是易碎的,为一桶泡面买单仍然是当前值得奋斗的事情。
虽然,就像英国诗人罗伯特的诗写的那样:我们都爱看事物危险的边缘,诚实的小偷,软心肠的刺客,疑惧天道的无神论者。
但,如果真的存在那个只在深夜开放的食堂,大多数人仍然会缓缓地抬起疲惫的双眼,无辜的向你摊手——没什么可说的,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