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

本文系作者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无论这一天过得欢乐和顺畅还是疲惫与不甘,天总会黑的,黑夜过后是黎明,也是希望……

艳阳高照的下午,每个人都在田间忙作着,蝉鸣声虽悦耳动听但在这个炎热的时节让人有些躁动和不安,艺云的爸爸妈妈也不例外,在这个播种的季节,他们都在田间耕地、施肥,艺云扎着马尾辫,拎个小桶跟在后面施肥,小手一把一把的往桶里抓肥料,特别像一个活蹦乱跳的蝴蝶,她小心翼翼地往爸爸挖的坑里施肥…….


“小云,歇会吧,热了就去岸边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会儿,别太累了。”妈妈在另一头边数着玉米苗还不忘关心着艺云。“累什么累,我挖一上午了,我都没说累,再不搞完,等会下雨了看你们怎么办?赶紧干完。”爸爸接上妈妈的话并带有训斥的语气附和着。“哎,好的,妈,我不累。”艺云应答着妈妈,继续一步一挪地抓着肥料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她看着爸爸戴着草帽,握着锄头,在那挖地挖的汗如雨下也来不及去擦汗,爸爸像一个稻草人在太阳地照耀下晒得黝黑黝黑的;再看看妈妈,妈妈穿着紫色的衬衫弯着腰在小云施肥的坑里用把禾苗一颗颗的种进去,妈妈的后背上也是汗水浸湿了衣服;看到这些,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想着快点把活干完,这样大家都能舒舒服服的回家睡个好觉。于是干活更加卖力了。何况马上上学了,到时候就帮不了爸妈,只能趁着暑假多帮爸妈干点活,这样有个好收成的话,爸爸就能多给她一些零花钱,想想这些她也挺开心的,只是小小年纪她就能想起这么多真是懂事和让人心疼。

“你家闺女不心疼呀,这么大的太阳还不让人家歇着?到时候晒黑了嫁不出去咯!”隔壁田间劳作的大婶打岔着。“她大婶,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这也就暑假放假嘛,劳动最光荣呀,上学了也不会耽误她学习的哦,再说了娃上学也得花钱呀,这也是没办法呀。”妈妈对大婶说着。“哎,是是是,我就是多嘴心疼你家姑娘嘛。”大婶又圆着。“你还是好好干你家的活吧,少管闲事。”小云听到爸爸在嘀咕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东家长李家短,仿佛减轻了干活的一丝疲惫。

艺云桶里的肥料不一会儿就撒完了,她干活手脚特别快,而且人很机灵,村里的大妈大爷都很喜欢她,干活再累都不忘跟她说句话。艺云拿着小桶一蹦一跳地去河里冲洗干净准备再装一桶,洗桶的时候,看见了水里自己的影子,脸上沾了泥巴和脏东西,她赶忙洗干净。

顿时她沉思了,在水里她看到了那个清澈的自己,干净,整洁,也很好看,岸上的树木葱葱郁郁,倒映在水里就像电视里的城楼,一排排的,真气派呢。她甚至憧憬着未来的一天,她考上大学去城里找到工作了,把爸妈接到身边,这样爸妈就不会这么累了……


“小云,你水打好了没有啊,注意安全。”妈妈在那喊着小云。“哎,妈,我打好了,来啦。”妈妈的这一叫唤打乱了她幸福且欢乐的憧憬。她赶忙回过神来,利索地打好一桶水,一步一趔趄地往前走着,地里的路尤其难走,等她把水桶扔过去只剩半桶,爸爸埋怨的说着:“你有啥用,这么点路,打这么一点水来?”“等会我去打我去打,别说她了,能有多大力气啊,小云,你来妈妈这种禾苗。”“先把苗掰开,然后一手扶着苗一手埋土,把根埋进去啊。”妈妈温柔地说着。

是的,艺云的这些忙作的本事全是妈妈教的,妈妈就像一个万能的人,啥都会。艺云也很聪明,一下就能学会,而且学得特别快……

这天清晨,艺云在家收拾着昨晚爸妈干活换下的脏衣服和小伙伴们一起拎着桶唱着歌谣去池塘里洗衣服,每个人找好自己洗衣服的位置,在岸边衣服。艺云麻溜的找了个好位置,蹲下来学着妈妈的样子先打半桶水放入洗衣粉,用手在里面搅拌均匀。把裤子挑出来放桶里浸泡好,然后用盆把上衣浸泡好,再一件一件地搓揉衣服。翻衣服的时候她摸到爸爸的衬衫口袋里好像有东西,翻开一看:呀,竟然是一百块钱!可是被浸湿了,她不敢声张,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钱摊开,放在草地上准备晾干等会回去给爸爸。

池塘里的大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洗着衣服聊着家长里短,艺云也跟小伙伴们说着学校里的事情,旁边的人洗完了有走的有来洗菜的,她专心洗好自己的衣服,也不在意。“小云,衣服洗好了没?吃饭啦!”妈妈来喊她吃饭了。“哎,马上好了,妈你别下来了,就一件爸爸的衬衫啦。”于是还没等妈妈下来岸边,她就赶紧洗好把桶拎着上岸啦。妈妈连忙把桶接过去,“怎么样,累不累?饿了吧?我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土豆哦!”妈妈说着。“真的?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土豆啦。”她高兴的在后面一蹦一跳。


艺云把衣服晾晒好,然后去厨房帮妈妈端饭菜,给爸爸盛好饭,她刚上桌准备去夹菜时,爸爸问:“昨天去买肥料衣服里还剩了100块钱,你们给我收好了吧?”天呐,艺云这脑袋瞬间跟打雷似的嗡嗡作响。“我去拿。爸爸你吃饭。”她以为还在她放的那个洗衣服的岸边的草地上呢,等她跑到那里,却什么也没有。“等等我,小云,你放哪了啊?”妈妈在后面跟来了。小云哭了,哭的很大声,“妈,我早上洗衣服的时候明明放在这的呢,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你再说一遍你放哪了?钱你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放着呢,肯定没有了呀,这可是一百块钱呐,我跟你爸得种地忙活一阵子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妈妈气愤地说着。

这是妈妈从未有过的生气,确实,90年代一百块钱真的不少了。“你哭有啥用?赶紧找啊,你今天洗衣服左右都有些什么人啊?”妈妈大声说着。她死劲的回忆着,“大婶,琴子,小雨……妈,我想不起来了。不会是婶子拿走了吧,洗衣服的时候她跟我说话最多。”艺云边哭边说着。“这可如何是好,这下你爸那暴脾气肯定要打你了。”

她和妈妈围着池塘找了一圈又一圈,妈妈还跑到小云说的那几个人家里一一询问,都说没有看到小云早上放在草地上的那一百块钱,小云也没有回家吃饭,从早上一直饿到中午还在池塘岸边寻找,她多希望那100块钱能找到啊,这样爸爸就不会生气了。“他爸,那个早上小云洗衣服放岸边了,回去找没找到,可能是被别人顺走了。”妈妈怯生生地跟爸爸解释着。“什么,被人拿走了?小云呢,看我不打死她,她知道挣一百块钱有多么不容易吗?找不到别回家了,这学也别上了。”爸爸暴躁的脾气拍着桌子骂着。顿时又骂妈妈,怪妈妈不该让小云去洗衣服,一早上爸妈在不断的争吵着。小云刚走到门口听到爸爸骂妈妈的声音,她不敢回家更顾不上饿,只能坐在早上洗衣服的石凳上发呆,祈祷那一百块钱是吹到哪个角落里了,肯定能找着的。

爸妈都出来像发了疯似的找那一百块钱,“爸妈,你们回去吧,还有好多活没干呢,我自己找,我肯定能找着的。”艺云难过地说着。“你闭嘴吧你,你能干成什么事情,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都干不好,你有脑子吗?”爸爸骂着小云。“少说两句吧,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她才上五年级还没长心眼呢。”妈妈维护着艺云。“你也给我闭嘴,你能教出来什么,这都不会教啊,五年级已经不小了,换作以前都嫁人结婚生子了,这样没脑子以后谁要?我看这书是白读了。”爸爸又转而骂妈妈。艺云躲在一旁哭泣着。除了哭还是哭。

晌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每一颗小草和树木都不耐烦,天知道她在池塘那边找了多久,来一个人问一个人,都讲没看到。妈妈心疼的让她回家她也不回。是愧疚和自责让她忘记了饿。看着池塘的一大片,一个人影都没有,平静的水面好似她绝望的心情。

天也快黑了,妈妈来安慰着,带她回家。“妈,对不起,害你被爸爸骂。”小云对妈妈说着。“傻孩子,骂就骂一下呗,又不会怎么样,你爸是个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着急啊。”妈妈语重心长的说着。“妈,我不敢回家,爸爸肯定会打死我的,爸爸说不找到不让我上学,咋办啊,妈。”小云焦急地望着妈妈。只见妈妈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沾满灰迹斑驳的一张一百块钱给小云,小云惊呆了,也瞬间眉头舒展了。“妈,你在哪找到的啊?真的找到了,耶!”小云拿着钱跳起来了。“

没找到,这是我存的另一张钱,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以我对你爸的了解,没找到钱,他晚上是不会让你回家的,天都快黑了,你在外面被野兽吃掉啊。”妈妈心平气和的说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啦。“你等会回去就给你爸,就说是风吹到桥底下了,找了好久才找到,别露馅了,知道嘛。”“那爸爸会不会发现啊,妈,你有多少钱爸爸知不知道啊?万一发现了我俩都要遭殃啊。”小云又一次问妈妈。“应该不会,这个钱是你外婆上次给我的,你外婆怕我没钱用,你爸不知道这个钱。你就放心给他好了。”“可是,妈,这是外婆给你的,我们给爸, 那你不没有钱用了吗?”“那你就要好好帮妈干活,等收成好有钱了,你爸也就忘了这事,再说了你爸的钱还是我们花,放心吧。”

艺云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此刻她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儿,以后一定要让妈妈享福,“善良的好妈妈,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她唱的逗得妈妈也眉头舒展开来也喘了口气。

晚上,艺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钱到底是被谁拿了,她明白妈妈对她的爱真的很深很深,但是她也似乎明白人心的险恶是她一辈子也想不明白的,她望着黑夜的天空,满天星辰……这一夜,夜未央。


满天繁星

天黑以后是天亮,艺云依旧去池塘洗衣服,只是,她再也不在她丢钱的那块石头上洗衣服了。

昨晚的黑夜是无法被搁浅的,也无法被释怀……这件事对她以后的心态和为人处世仿佛更加稳固了经验和阅历。她也怀揣着希望,因为黑夜过后是光明,只不过那个黑夜让她更加笃定。天黑以后,是烟火满窗,是悸动和回忆,也是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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