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听到有人叫她,顺着声音发出方向回头,只看见有男同学在打球。兀自站在操场边,不知所以的望着前方有些出神。
朋友们开始呼叫“小景同学,这边,发什么愣啊,赶紧过来呀。”原来是程欢,阙小风她们。连忙笑着招手,奔跑回应“来了,来了 ,来了。”
这节课是体育,老师告知同学们,知道最近你们考试多,今天就不跑操场了,大家自由活动。唯一注意一点:不准接近教学楼,又跑去教室做作业。不然被逮着就罚跑圈儿。我的课,我做主!
几个女生抱着篮球来到操场,却并没有要打的意思,但也不知玩儿什么好。干脆一起围着草坪坐了下来。
这时小景恍惚听到前面有人叫她,仔细听了听,又不见了。可能听错了吧。
高一下学期末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沉浸在学无止境中,每天从早自习六点到晚自习十点五十,都太累了。一周的体育课,是难得的放松时刻。
程欢率先打开气氛。“小景,刚才想什么呢?瞅你眼睛方向,莫不是望着咱班班草,心有啥想法了,哈哈哈哈……”其余几个朋友也跟着起哄。小景知道程欢爱开玩笑,嗔怒的挥拳,脸有些泛红。
远处依稀又传来呼喊小景的声音,小景听的真切,猛一回头,立即问程欢,有没听见有人在叫她?
程欢跟着站起来,眼睛随身体转动了360度。哪有什么人叫你啊,咱班草正认真的打球呢,看看看,进球了,进球了,哟哟,帅……继续打趣小景。
伍静看不下去了,开始和腔“行啦行啦,程欢,老这么打趣人家小景,你脑袋这么活跃,不如说说我们现在做点儿什么好吧。”
要不————大家各自说说以后最希望完成的事儿吧!歪着脑袋的程欢脱口而出。几个女生听完一阵起哄,咯咯笑道,怎么弄的跟临别遗言一样,就不该夸你脑袋活泛,白说了,哈哈。
程欢不顾几个伙伴的反应,认真说道“我要成为艺体生,希望高三考一个好大学,去大学里再祸害一帅哥,毕业后自己开舞蹈学校。完毕,轮到你们了,说吧,洗耳恭听。”
等程欢煞有其事的回答完坐下,支着脑袋看着她们。一个个慢慢停止聒噪。或埋头,或抬头的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希望完成的,是什么呢?
伍静盯着远方,回过目光。一脸憧憬的说道“我希望之后能考进D城XX大学,出来后自己做平面设计,开公司。”
阙小风呢,眨巴着亮亮的眼睛,悠悠答道:“我呢,也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想着大学还是要读,以后出来混时,离家近些,可以随时看到父母就行。”
小景默默听着,轮到她时,空气中又传来两声对她的呼唤。这次呼声那么清晰那么熟悉,是谁?小景正要起身,阙小风一把按住她“又发什么愣啊,该你说啦。”
喊声蓦地又消失了。倒又惹的几个女生一阵打趣,小景莫是真对那谁有心了吧,不然今天怎么老瞅一个方向出神呢。
“我哪有,真是。我说就是了,你们别笑我就行。我的希望是……”
不对,越来越大的呼喊声传来,没错了,一定是有人在叫我。你们都没听到吗?几个朋友依旧还是笑。
没来及再问,小景的左手忽然无缘故的发痛,痛得近乎麻木,不能动弹。
喊声越来越清晰。“小景,小景,醒醒,醒醒啊。”是于霞,于霞的声音。
于霞,刚才几个朋友不是说她这几天回家了吗?回来了?可怎么只听到声音,人在哪儿?手痛的愈发狰狞,小景不由的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几个朋友。
看见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空荡的操场只剩她一个人。
周围开始不断移动,教学楼刹那变成危楼,摇摇欲坠,周围,已经是废墟一片。小景喊着小风的名字,再睁眼已经躺在之前支撑楼房的灌浇水泥板下,左手从腕部与手心处被刺入钢筋,左肩上面正压着连着钢筋的水泥石板,整个身体只能缩在一个狭小空间里。
于霞还在叫她。她在小景右前方,整个人呈躺状,石柱倾斜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仅能容下头部的空间,看不清究竟什么情况,只有声音从那边夹缝中传来。还有,她的脚,她的右脚,已经被砸下来的大块石板覆盖。
此时的她听见小景醒了,长松了一口气。告诉小景“刚还让我别睡着,怎么自己开始睡了?说好的轮流唱歌听,该你了哦。”
小景浑浑噩噩的脑袋慢慢反映过来,是地震。记得当时正和程欢她们几个打闹,小景和于霞率先跑往楼下。
一阵从所未有的剧烈晃动,先是窗上的玻璃接连噼里啪啦的碎,楼道涌下一大群惊慌失措的同学,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的俩人,试图大声呼喊程欢她们,声音却湮没在人群里。
十几秒,一个哈欠未完整的打完的时间,大楼已经下塌。
到现在,两人已经在下面埋了多久不清楚。只是坚强的俩人一直没哭,互相打着气,相信总会被发现,被救出去的。约好了轮流唱歌,不能睡觉。也不知程欢她们怎么样了。
小景没有说自己刚看见了程欢她们几个,该她唱了。沙哑的嗓子开始哼起了《欢乐颂》。刚哼几句,于霞就不乐意了,嘶哑的喉咙说道,这首歌唱过啦,重唱,必须重唱。
忽然上方隐约有了石块移动的声音,两人以外余震又开始了,都默不作声,准备着无法预料的下一秒。
但这次不是余震来袭,反而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是人的声音,没错了,一定是来救她们的人来了。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来了,来了,来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还是于霞反应快先喊,我们在下面。小景也开始用剩下的力气,撕裂的叫着“我们在下面,我们在下面……”
先后被救出的两人,被紧急包扎送往医院。一路上一直不停地说着谢谢,即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也才知道,自己已经在下面埋了两天多了。
出院后,小景穿着一身白色白裙。刚去看过于霞了,霞的腿已经截肢,处于慢慢康复中。今天小景要去一个地方,自己有一句话,要去完成。
程欢,阙小风,伍静,你们在天堂可好?没想到一语成谶,你们的希望,真的成为遗言。你们在的地方肯定安静美好,我上次在那儿和你们一起待着,真是一个好地方。
唯一的遗憾,是我还没说出自己的希望,今天我来补上,你们听清楚,听完谁都不准笑。
我,苟小景,希望你们梦想成真,希望多年后能再重聚那片操场,带着自己的家庭还有幸福。
你们肯定笑了,我知道的。小景站在集体大墓碑前,用右手抹着泪说。
左肩部隐隐作痛,医生说植皮后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风微微扬动裙摆,裙摆下是一条自上而下,刀下长长的伤口正在柔软的生长结茧。
送院那天,腿上的皮肤,必须马上移植到肩部以及左手被破坏的皮肤组织中。虽然,现在的左手只能成握状,组织痂状明显,此后不能再用力。可是还好,自己回来了,一个人,回来了。
小景知道自己那天一定去的是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世界,那里的模样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是天堂。
记得天堂的敲门声,是来自人间最诚挚的呼喊,最不懈的坚持。如果听到了,请打开门回来吧,有人在等你呢。
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