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漫画般鲜明的文风,写出了编舟记、强风吹拂等作品的三浦紫苑,以《哪啊哪啊神去村》这部小说成功地将我圈粉。由矢口史靖导演,染谷将太,长泽雅美出演的电影版也十分轻松地打动我的心,讲述了高考失利的平野勇气如何振作起来,在神去村展开他的林业生活,追求爱情的故事。
全片幽默诙谐,故事有趣,看书时真有一种看漫画的奇妙感觉。词藻十分简单,没有华丽的语言,却能让你佩服起作者的语言功底。
但神去村吸引我不仅是它所描绘的世界,还有它描绘那个世界的语言。
一直以来,为了应付应试作文,被夹在自然朴实的语言与绚丽买巧的文风之间挣扎的我,逐渐变得不敢写作,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回忆小学时的我们,只需要清楚地描写一件事即可,可我现在竟然连一件事都无法清楚地描述,于是我就陷入了“我想写出一篇气势宏大,语言华丽的考场作文”与“怎么办,这件事我怎么写都写不明白”的纠结之中。
很久后,才看到木心先生对荷马史诗的看法,他说,荷马史诗中运用的古法值得借鉴,凡大品,都无赘述,莎士比亚这样,司马迁也这样(确实如此,若是翻出史记的任意一篇分析,确实找不出多加修饰的词藻)。荷马史诗的风格:迅速,直捷,明白,壮丽。荷马喜直喻,如形容希腊奔赴前进,如大火吞没森林;匆忙的声音,如群鸟噪音;军队聒噪时,如苍蝇飞鸣;军败退时,如羊群奔散。以狮比猛将,如此,史诗显得辉煌。
这些比喻,简单却形象,就像是我们小学时语文课本里做过的比喻造句题,难吗?不难,只是对我们这些“书看多了”的人来说,难了。因为离开小学后,我们接触的文章多了,见到了一个新世界,知道了借喻,暗喻,隐喻和博喻。“原来比喻还可以这样变啊”这样想的我们,就丢了原本的直喻。考场作文很厉害的我们,如果给自己一道直喻题,我们能答出来吗?也许不能,那样的我们还不如小学生哩。白云还用棉花糖来比喻是幼稚,嘈杂如果依旧形容是像苍蝇一样嗡嗡叫,那就低端了。
《海边的卡夫卡》中,田村卡夫卡说:我要去西班牙炸桥。这是村上村树式的隐喻,卡夫卡不会真的去炸桥。因此,我也曾一度迷上村上村树,他的充满隐喻的小说总能吸引我的心,给我无限遐想。我快速地读完了《海边的卡夫卡》,又立刻买来《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完,深深地被他奇幻的语言和双向螺旋推进的小说情节吸引住。脑中高喊着,世界啊,你就是一个巨大的隐喻。
迫不及待地运用起了隐喻,但我无法控制隐喻,自以为写出了一篇充满隐喻的文章,“好高大上啊”的想着,拿去给别人看,却被评为:“写的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脑子的热度过去后,再看自己的文章,于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一件事可以写得那么破碎的我真是服了自己了。”
后来我开始关注不同作家的叙事能力,最让我佩服的估计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了。他那段描写军队镇压香蕉场工人的文字,直截了当,画面感极强,极真实,很有冲击力,让我不得不叹服他的叙事功底。
而当我接触到三浦紫苑,就更倾心与她那自然质朴的文字,越发觉得文字的美。
原来这样写也可以如此引人入胜。
那时我意识到,这就是返璞归真的美。
返璞归真,是所有生命都要遵循的规律,就像是一场烟火,绚烂之极却归于平静,一段音乐,华丽却抵不过安宁,一个人,伟岸却终归尘土。
只有当你的文字越简单,越有力,才越美。先博览群书,模仿各家文笔,再丢掉包袱,化繁为简,减到极致,才为大美。
三行情书的美,便是简而美。
大爱白居易的一首诗:“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很简单,很直接,很抒情。也是至简至美。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璞玉美于质,大美籍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