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年间,在黄河下游的都城汴梁(今河南开封),茶楼和非法的烟柳巷生意奇妙地结合在一起。在临安(今浙江杭州),茶楼不仅成了学习乐器的好去处,亦变身为聊天交友的“人情茶坊”。
吴自牧的《梦梁录》,介绍了南宋都城临安城市风貌。在纵贯都城的御街两侧,茶铺林立:“专是五奴打聚处,亦有诸行借工卖伎人会聚行老,谓之市头。大街有三五家开茶肆,楼上专安着妓女,名曰花茶坊,多有吵闹,非君子驻足之地也”。
1101年,“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的宋徽宗赵佶[jí]登基成为大宋天子。宋徽宗虽治国无方,却在艺术方面卓有成就,他热衷于琴、棋、书、画等文人雅事,同时酷爱饮茶,是中国历史上唯一著有茶书(《大观茶论》)的皇帝。
《大观茶论》对茶的产制、烹试品鉴方面叙述甚详。主要内容分为天时、地产、采择、蒸压、制造、鉴辩、白茶、罗、碾、筅、杓、盏、瓶、水、味、点、香色、品名、藏焙、外焙等20目。
对点茶及罗、碾、盏、筅的选择与应用都十分讲究入理,认为“撷[xié] 茶以黎明,见日则止。用爪断芽,不以指揉”。
对茶的制造要“茶之美恶,尤系于蒸芽压黄之得失……蒸芽欲及熟而香,压黄欲膏尽亟止”。
对茶的品尝要“茶以味为上,甘香重滑,为味之全……卓绝之品,真香灵味,自然不同”。
宋徽宗自诩为”道君皇帝“,醉心于和他的妃子们玩”斗茶“,醉心于搜罗奇石装点汴京的御花园,把政事一股脑地推给蔡京和童贯——中国历史上以贪得无厌、广受贿赂而臭名昭著的两位大臣。在丹青史上,宋徽宗擅长花鸟画,他观察入微,摹状传神。
有关宋徽宗亲自出题作画的两段佳话
1.“踏花归来马蹄香”
说赵佶踏春而归,雅兴正浓,便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在御花园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画考。这里“花”、“归来”、“马蹄”都好表现,唯有“香”很难用画笔呈现。许多画师虽有丹青妙手之誉,却面面相觑,无从下笔。有的画是骑马人踏春归来,手里捏一枝花;有的还在马蹄上面沾着几片花瓣,但都表现不出“香”字来。
独有一青年画匠奇思构想,欣然命笔:几只蝴蝶飞舞在奔走的马蹄周围,这就形象地表现了踏花归来,马蹄还留有浓郁的馨香。宋徽宗俯身细览,抚掌大赞:“妙!妙!妙!”接着评道,“此画之妙,妙在立意妙而意境深。把无形的花‘香’,有形的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气扑鼻 !” 众画师一听,莫不惊服,皆自愧不如。
2.“深山藏古寺”
说赵佶以此为题来考画院学生。第一个学生画了整个寺院和寺院周围的崇山峻岭。第二个学生画了古寺的一角,背景上画了山峦起伏的密林。第三个学生没有画古寺,只画了深山谷林中的一条石径,在石径的尽头,有一个和尚在溪边打水,大树遮天,不知寺院在何处?赵佶大喜,夸赞画中的“藏”字之妙,“画有尽而意无穷”。
皇帝潜心于追求完美的艺术。而在满洲的女真人可没有这么多雅兴,他们一直在厉兵秣马。在西部击败了契丹(辽)以后,女真人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国号“金”(1115-1234),定都燕京(今北京)。1125年,金人兵临开封城下,意欲问鼎中原。
宋王朝军队武器先进、供给充足,但是羸弱的军队和衰朽的战马在骁勇善战的金人骑兵面前不堪一击。徽宗立刻让位给他的儿子,带着画笔,逃往南方。在随后的议和中,无数贡品被送到金人首领帐中,这其中就包含来自福建的上等新茶。
金人开列的条件清单如雷贯耳:500万两黄金、5,000万锭白银、100万匹绢、1万头牛马。宋王朝无力满足这样的需求。于是金廷攻陷开封,掳徽、钦二帝等数千人北归。也许,徽宗在北方会有足够的时间对《大观茶论》中的篇章字斟句酌:
“……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冲澹间洁,韵高致静,则非遑遽之时可得而好尚矣。
本朝之兴,岁修建溪之贡,尤团凤饼,名冠天下,而壑源之品亦自此而盛。延及于今,百废俱兴,海内晏然,垂拱密勿,幸致无为。缙绅之士,韦布之流,沐浴膏泽,熏陶德化,咸以雅尚相推,从事茗饮。故近岁以来,采择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胜,烹点之妙,莫不盛造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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