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著名主持人傅达仁在瑞士执行安乐死的生前最后视频曝光,我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看了三次,每一次看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傅达仁晚年罹患胰腺癌,因不堪疾病的折磨,决定赴瑞士申请安乐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亲人陪伴左右,他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地对所有人说:“再——见!”,然后饮尽杯中的药物。妻子轻抚他的背部说“好了,不痛了,不痛了。”女儿为他鼓掌:“爸爸好棒!”儿子抱住爸爸,强忍着眼泪:“爸爸,我们好爱你。”在亲友的歌声中,傅达仁在儿子的怀中平静离去。
非常理解并支持在某些疾病无药可治却又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痛苦不堪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相比起苟延残喘,在ICU里遭受各种针管各种仪器电击切断等治疗手段来延续生命,然后不成人形地离去,这样的选择真的体面尊严,对自己和亲人都好。
触动我眼泪的是傅达仁儿子强忍的哭泣——那种感受我懂,我经历过。知道亲人的离去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理性上你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感性上,他就在你的眼前,生命一点点消逝,这时候真的非常揪心,好想对天呼喊,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时间就此停止吧,不不不,不要啊!生与死就是一跨步,一瞬间,一眨眼。却从此再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那个人的呼吸,那个人的存在!从前真的非常难以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在亲人变成植物人以后长达十几甚至几十年都不肯放弃治疗,哪怕付出所有赔进一生也在所不惜。爷爷的死,使我懂了,生与死是不可跨越不可逆转的距离。
掐指一算,爷爷已经走了6年了。这六年我竟没有一次走到爷爷的坟前,去给他上一炷香。每年都是寒暑回娘家,妈妈说,不是时候,不能随便去坟墓的。于是只能在家中的画像前烧一炷香,聊表心意。我心有愧!
下文是爷爷头七的时候写的,再以此文表达我对爷爷的追忆吧。
爷爷,你好吗?
今天是爷爷撞七的日子。日子过得真的好快,很快,很多时候,会想不起,偶一想起,心会被揪痛,但很快就被凡尘俗事所扰,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我的爷爷,就忍不住会流泪。
爷爷,给我慈爱——我都读大学了,寒假回家,看见我衣衫单薄,就自己走到街上给我买一件粉红色的厚外套,很土啊,但是很温暖。
爷爷,给我知识启蒙——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订报纸看的老人,一份《南方农村报》是我童年最初的课外读物。一份小小的报纸,让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至今仍记得里面的一些文章,图片给我心灵的震撼。而我的第一篇豆腐块就是发表在这份报纸。可以说这份报纸奠定了我一生对知识对文化的追求之心。
小时候,爷爷带我们三姐弟睡觉,会给我们讲故事;我们三姐弟在河里游泳贪玩不肯上来,爷爷就下水一个一个把我们捉上来。
爷爷在村里很有威信,他公平正义,人人都叫他“马书记,马书记”,尽管他已经不做书记好多年。爷爷十分爱干净,每天早上洗漱完毕就要扫地,不仅要把家里扫干净,门前的地坪,门外的公路,总之家门口辐射出十米以内范围他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绝不马虎。他的衣着总是那么端庄整洁,即使在他老人痴呆最严重,所有人都不认识,连饭都几乎不会吃的时候,他仍然每天要洗澡,西裤白衬衣皮鞋整整齐齐,绝不会邋邋遢遢。
爷爷患老人痴呆已经很多年,去年暑假我回家,他已经不认得我是谁,我和他说话就是鸡同鸭讲,但我没想到那竟是我与他最后的交流!奶奶多次叮嘱我多打电话给爷爷,我总不放在心上,然而现在就是想打已经没机会了。
以前很难想通为什么有的人愿意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一个植物人,无怨无悔,心怀期盼,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人还在,你还可以每天看见他,你仍然可以和他说话,假设他能听见只是无法回答你。存在,真的有很大意义。
然而我真的没有爷爷了,我亲眼看着他被推进了一个巨大的火炉,变成了一堆骨骸!他被埋葬在土里了,从此以后,当我想喊一声我的爷爷,我只能在他的坟头,面对一个冰冷的墓碑!
曾经许下诺言,工作以后要如何孝顺你回报你,但是工作以后,做不完的工作比你重要,我自己出去旅游比你重要,找男朋友比你重要,结婚比你重要,孩子比你重要,你变得毫不重要,这是我永远的惭愧与缺憾!
你临终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你耳边说了:“你安心走吧,不要记挂家人”。爷爷,你会记挂我吗?我不知道天堂或地狱是否存在,但我却无知地认为,人死以后,灵魂一定会有一个安息之处,你在那里好吗?我希望我爷爷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三岁小孩,每天开心地玩。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多关心奶奶,多去看她,给她打电话;第二,孝顺好我的爸妈,尽管现实总让我感觉到如此无力;第三,好好生活,珍惜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