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被妈妈上班前的手忙脚乱吵醒而被迫早起,坐在逼仄的出租屋的地上。
双手拿着用一本废书做成的掌上游戏机:在废书封面上画上简易的电子屏幕和方向键。
在妈妈准备出门的时候,抱有期待地问一句:“妈妈我饿了吃什么啊?”
“不是放了馒头和榨菜在桌子上嘛!”
说了无数遍的标准答案以至于我可以自问自答并且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但我还是每次都会问。
这是我六年级前的周末日常,但比起在学校的周一到周五,我更喜欢周末。
至少周末我还有那台纸制的GameBoy。
在学校里,除了上课,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看一群奇怪的人踢着足球。
球滚到我脚下,远处一个没礼貌的蠢货跑过来捏着鼻子到我跟前准备拿走足球,嘴里还要嘟囔一句:“臭死了,也不洗澡”。
然后我会狠狠的把足球踢出场外任由他们有无数个不满。
放学后独自一人走在三个两个结伴的同学后面看他们傻笑着跑进游戏厅,然后再内定诅咒他们一关都过不了。
我从来都没有羡慕过他们,我孤立了这些奇怪的人,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踢足球,也不喜欢和两三个伙伴在游戏厅打拳皇。
妈妈的工作很不稳定,所以搬家成了我们家为数不多定期举办的活动。
奇怪的是搬家的周期和我熟悉新学校的时间默契的一致。
所以有时候我挺庆幸没遇到一个愿意和我交朋友的人,因为我还没学过怎样面对离别。
初一的时候妈妈用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开了一家餐馆,生意还不错。
真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会喜欢我妈的厨艺。
我开始每周有了固定的零花钱,我可以每个季度买一双NIKE的球鞋。
可我还是不开心,因为为了开餐馆,我牺牲了早餐最爱的煎鸡蛋和一台有声音有动态画面的掌上游戏机。
更让我不开心的是我有条件每天洗两次澡了,可是还是没有人找我玩。
没关系,他们肯定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所以不好意思和我玩。
有一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因为太困索性爬在桌子上睡了,醒来的原因是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了。
原来上午放学已经过去了20分钟。空旷的教室除了我空无一人。
那种感觉就像你一个人在家拉着窗帘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睡觉,醒来后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像掉进了无底洞一样。
所以后来每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我都不敢睡觉,即使那节课是秃顶老头的数学课。
因为我好害怕那种感觉。
妈妈的餐馆生意越来越好,开了一家又一家分店。
与之对应的就是:经常是我一个人住在没有烟火味的大房子里,早上醒来后连馒头和咸菜都没有了。
那我到底喜欢哪种生活呢?好像都不喜欢。
我开始混迹于灯红酒绿中,机缘巧合下,我结识了第一位于我而言真正的朋友。
他愿意和我聊走心的话题,愿意把开心水分我一半。
那应该是我最快乐的两个小时,后来我迷恋上了开心水的感觉,我在大房子里肆无忌惮的开心。
两个月后,妈妈才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现了开心水,没过几天我就在最快乐的时候被警察带出了家门。
到了门口的时候妈妈低着头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儿子!”我听得出来妈妈强忍着眼泪的啜泣。
很奇怪,被带走的时候我居然对妈妈没有一丝怨恨,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心水的效果。
我反倒有点开心,还夹杂着释然的感觉。
真想不到,我怎么会把这些话讲给一群罪犯听啊!
可能你们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友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