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早上醒来，我和妹妹起来去了妈妈房间。我和妹妹突然和妈妈陌生起来，有了距离感。我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妈，我妈轻声应了一声嗳。我妈躺在床上，看上去有点憔悴。我和妹妹走到床前没有说话，我妈看了看我们说，你两晒黑了。妹妹走到妈妈面前喊了一声妈。我妈说你们想吃什么，让你爸给你们买。妹妹摇摇头。
我妈突然泪流满面，估计是想到伤心事了。妹妹给我妈擦掉眼泪说，妈你别哭了。我妈想说话，嗓子哽噎住，过了片刻说，丹宁，你是姐姐，你要照顾好妹妹，给妹妹做一个好榜样。我点点头。妹妹说妈，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和姐姐，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妈泣不成声哭起来，一只手捂住眼睛，好像不让我们看到她落泪。妹妹看了看我，我和妹妹两个人不由流泪了。
我牵着妹妹的手悄悄出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我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妈。我和妹妹开始懂事起来，我给妈妈倒了一杯热水端到妈妈面前，我问我妈想吃什么，我和妹妹去买。我妈说她不饿。我要出去的时候，我妈忽然叫住我，我站在原地问我妈什么事，我妈可能想对我说什么，忧郁片刻，说了句没什么。
我和妹妹坐在院子里，妹妹就坐在旁边，我两谁也不说话。可能地上要下雨了，我就看着地上的蚂蚁千辛万苦挖蚂蚁洞，周围都是细细的圆圆的像沙土一样的小颗粒，那些蚂蚁进进出出，不远处有一只黑色蚂蚁头顶着一片绿叶，吃力的往洞口走。小狗身上散发出一种刺鼻的腥味，不用说就要下雨了。我实在无聊就开始铡草，让妹妹给我续草。
没一会儿功夫，我和妹妹齐心协力就铡了不少玉米秸秆。我把玉米秸秆倒满牛槽，又给羊喂上草料。牛卧在地上一直不肯起来，要是之前一给它喂吃的它都会腾的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像是伸个懒腰，可这次它却懒洋洋的看了看，好像没有任何食欲。我妹去厨屋给狗拿了些吃的，狗欢快地吃着，吃完就去洗脸盆里喝水。
妹妹安静的坐在院子的屋檐下，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这些燕子年年都会走年年都会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同一代燕子，不过看上去燕子体型有些小，估计是它那些燕子的孩子或者后代。三只燕子站在屋檐下的电线上，缩着头，看上去无精打采。
我忙完之后也坐在院子里，小狗蹲在我的旁边，家里一切极其安静。第一次，我发现我们是如此的团结一致，如此安静的和睦相处。好像之前我家很热闹，从未这样安静过。越是安静，越让人心里不踏实。妹妹拿起一根小树枝在院子的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写些什么。忽然小妹让我看了看她写的字，她写到妈妈生了，生的和我们一样。我写到你怎么知道，小妹说她猜的。
小孩子的猜想有时候也会百分百的正确，并不是都错，也有猜对的时候，虽然小孩子并不像大人那样什么都懂。也许，什么都不懂反而越好猜测。小妹去了屋子，一会儿抱着她的小猪存钱瓷罐，也不知道她里面存了多少。妹妹送到我面前，我没有接过来。我不懂妹妹的意思。妹妹一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就像下雨一样，刷刷地落在地上。我差点看花眼，里面都是硬币，我数了数将近有三十块钱，还有壹分贰分，伍分。我把这些几分几分的硬币挑拣出来，又扔到小猪瓷罐里。
平常妹妹可看重这个小猪瓷罐，谁都不能动，哪怕动一下，妹妹也能看出来有人动了。不过，我们一般都不乱动她的东西。小妹又拿起棍子在地上写到，姐姐，我们去给妈妈买点好吃的吧，让她高兴高兴。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我拿过她手里的棍子在地上写到我不知道买什么。
最后，我和妹妹共同决定到供销社代销点去看看，到哪儿问柜台人员孕妇吃什么补身体。我和妹妹想给妈妈一个惊喜，想让她开心，不想她一直沉浸在伤心之中。我平常不怎么向家里要钱，也没存过钱，花的都是妹妹一分一分攒下来的钱。到了地方，柜台人员给我们说孕妇应该吃鸡蛋，喝红糖，还有肉。我和妹妹算了一下，最后决定三分之一的钱买鸡蛋，三分之一的钱买红糖，剩下的三分之一回去问妈妈想吃什么再给她买。
我拎着一大兜鸡蛋，我妹妹拎着两包纸包的红糖，想象着妈妈看见这一幕一定会高兴的笑，一定会笑成十点的太阳那样灿烂，我和妹妹想到这些心里愉悦起来。路上，我们碰上叶小龙妈妈，叶小龙妈妈看见我们两个脸上都是笑容，问我们怎么那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么开心。我看向人小鬼大的妹妹，希望她能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妹妹看了看，对叶小龙妈妈说，一会儿就能看见我妈笑了，我妈笑了，我们就笑了。叶小龙妈妈估计也没听懂什么意思，因为我也没听太懂什么意思，不过大概意思我是懂了，我妹妹说的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叶小龙妈妈说你爸爸呢，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叶小龙妈妈摸了摸我妹妹的头说，谁家要是有你们两个这么懂事的女儿，可真是天大的造化。我妹不懂天大的造化是什么意思，便问叶小龙妈妈是什么意思，叶小龙妈妈扑哧笑了说，回家问你爸你妈去。我妹抬头看了看我，像是等我说话。我对叶小龙妈妈说，我们要赶紧回家了，家里还有事。
叶小龙妈妈说，小丹，要是你和妹妹没事就来家里玩。我说了声谢谢，牵着我妹妹的手就回家了。路上，我妹说姐，你希望叶小龙爸爸妈妈是咱们两的爸爸妈妈吗，我说不希望。我妹说为什么，我说他们不是咱们两的爸妈，不是他们生的咱两，不能胡乱认爸妈。我妹说姐，那天在叶小龙家吃饭，我真的希望叶小龙爸爸是咱们的爸爸。我说为什么，他哪点比咱爸爸好。我妹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久才说，我就是觉得叶小龙爸爸喜欢咱们，咱们爸爸不喜欢咱们两。我说胡说，咱爸对咱也不差，昨天还给咱们买油条吃了。我妹低着头不说话了。
走到巷子入口的时候，我妹妹说姐，要是咱们长大该有多好，长大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去一个新的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我说会有那一天的，我妹说会吗，我坚定地说会的。我妹低着头说我把路费的钱都花了，以后可能就去不了。我说我和你一起攒，两个人攒比一个人攒的快。
我和妹妹走到家以后，我就开始煮白鸡蛋，让妹妹冲了一碗红糖水，送到妈妈面前。我妈惊讶地问从哪儿来的红糖，我妹说买的。我妈惊讶地问钱从哪儿来的，妹妹笑着说把小猪瓷罐存的钱取出来花了。我妈没说话。我坐在厨屋里等着煮的白鸡蛋赶紧熟，熟了我就剥好送到妈妈面前，妈妈一定会高兴的，一定会笑的。想到这样的一幕，比我吃掉鸡蛋还激动。
妹妹出来后，说妈妈好像好点了。这让我和妹妹更加有信心，更加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儿。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妈妈的笑容更让我们高兴的了。锅里的水开了以后，我捞出鸡蛋，在桌子上转了几圈，知道鸡蛋熟了。我和妹妹赶紧把鸡蛋剥好，放到碗里，送到妈妈面前，本以为我妈看见鸡蛋会高兴的笑，没想到把妈妈又惹哭了。我和妹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怎么劝我妈不让她流泪。
我妈问我和妹妹吃鸡蛋了没，妹妹急忙抢答说吃了，剩下的都是妈妈的。我妈不相信地说，你们一人一个，你们吃完我再吃。我牵着妹妹的手赶紧跑出去说，妈我们吃过了，你赶紧吃吧，那都是你一个人的。我妈在屋里喊我和妹妹，我两都不吭声。
我爸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了，一见我们煮的白鸡蛋，问我们从哪儿来的。我妹抱着小猪瓷罐说从它肚子里倒出来的。我爸一下明白了，摸了摸我妹妹的头。我爸说今天你们不用去地里干活了，给你们放假一天，你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妹说那地里的没收的麦子怎么办。我爸说他一个人去收。我妹说人多力量大，干活也快。
我爸没再说别的，从厨屋去了我妈那屋。
我爸和我妈好像说了几句话，但是我们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没过多久，爸爸出来后对我们说不用去地里干活了，他的一个同学会来家里帮忙，让我们在家加照顾好妈妈。果然，爸爸口中说的同学帮了两天的忙，麦子很快就囤在家里的粮仓里了。一切就顿之后，爸爸买了酒菜招待他以此来感谢。我和妹妹坐在妈妈旁边，各玩各的，谁也不说话。爸爸把他领到我家的时候，对我们说叫赵叔叔。他个子很高也很瘦，不过我和妹妹一看见他就不喜欢他，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是坏人，他一点不像叶小龙爸爸看上去是个好人。
我爸一喝酒就上脸，和他喝了几个来回，我爸就让我们出去玩，他突然拦住我们非要给我们零钱让我们出去买零食吃。
爸爸没说接过去，我和妹妹都不敢接过去。那人把钱塞到妹妹的手里，爸爸只好示意妹妹接过去。我和妹妹就跑出去了。我和妹妹不知道去哪儿，就去了后地里，黄狗跟着我们一起去了。我们坐在树底下，夏天的知了叫的特别响亮，特别亢奋，我妹从树上捉了一只黑色的会飞的知了扔到狗面前，狗闻了闻，张嘴就吃了，蹲在地上不停地咀嚼，听上去还咯嘣嘣的，特别清脆，也不知道知了是什么滋味，没想到让狗尝了个先。我妹说姐今天晚上我们出来找马几了吧，就是知了蜕皮前的名字，我们当地叫马几了，一到夏天傍晚马几了就从地上的洞里爬出来，爬到树上，说是吃上最后一口叶子就开始蜕变，变成一只会飞会唱歌的知了。马几了一般夜里八点半就开始脱皮，大多数马几了都是那个时候脱皮的，早上就可以看到树上一排或者零零散散的马几了皮。一到夏天晚上小孩子都会拿着手电筒抓马几了，而且马几了还能卖钱，开始是一毛钱一个，现在好像涨到一块钱一个，好像说更贵，而且马几了蜕的皮也是一种中药材，按斤收。只不过，随着树木的减少，加上马几了还没爬出洞就被小孩子挖走，导致马几了越来越少，很难看到像小时候那样一棵树能爬上三四只马几了，有的方圆几里地才能搜罗出十只左右。
我从小都对那种肉妞妞的虫子害怕，比如丈牛虫，毛毛虫，还有没有蜕皮的马几了，我摸都不敢摸。我妹不怕这些。我不摸马几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大晚上的我害怕遇见蛇，我看见蛇吓的两腿发软走不动路。虽然我没有说我怕蛇，但是我拒绝出来摸马几了。我妹妹见我不说话，说行不行，抓一个卖一毛钱，抓十个就能卖一块钱，要是再多抓点说不定就能卖五块钱。我听我妹算着她的如意算盘，忽然想到一句白日做梦。
我妹妹见我积极性不高，就知道我不会答应她。我妹妹瞬间觉得没意思，就一个人坐在地上托起头望着蓝天。狗可能太热，趴在地上不停地吐舌头，我看着我妹还有狗，说不出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竟然让我有点模糊起来，很是不真切，我突然问我妹一句，我说我们没有在做梦吧。我妹说姐，你是不是又开始犯癔症。每当我说奇怪的话时，我家人都以为我又开始犯痴傻，犯癔症了。之前我还真觉得自己有这样一种病，时不时犯一次，直到后来看了《红楼梦》知道里面的贾宝玉后，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也会有人像我一样时不时犯一次癔症，和别人不一样，就像说梦话一样。
有时，生活里出现的场景，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前世或者做梦。我问我妹妹有过这种感觉吗，我妹说没有，她一次都没有这种感觉。你说奇不奇怪，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有次，我大白天做梦，梦见天上下苹果，梨，香蕉，各种各样的水果，我就在地上拿着筐子接，谁知道刚接了一筐就没了，直到我累的筋疲力尽，满头大汗，我感觉特别渴，接了一个苹果正要准备要，刚咬了一口，我就醒了，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白日做梦，痴人说梦。
没多久，妈妈就好了，大肚子也没了，妹妹的担忧也没了。可是，我和妹妹都无法高兴起来，因为我妈我爸看上去很不高兴。一整个夏天，我和妹妹都想找点事干，却不知道干什么。过完夏天，我就五年级了，妹妹也该升一个年级了。那时，我还未发觉时间过的快，快到一眨眼就到了冬天。
我一直好奇妈妈肚子的妹妹或弟弟去了哪里，我爸我妈没有告诉我和妹妹。可能他们觉得我们是小孩子，没有必要什么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我问叶小龙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叶小龙说他想要一个妹妹，像我妹妹那样的就行。我问叶小龙为什么，叶小龙说我可以欺负她啊，我就有正事了，天天和她斗嘴吵架，那多有意思。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叶小龙见我不笑说，开玩笑的，我要是有个妹妹，我要是欺负她，我肯定就不用活了，我爸肯定绕不了我，我爸可是女儿迷。我听我姐说当时我爸知道我是个儿子后一脸的不开心。我说为什么，爸爸不都喜欢儿子吗。叶小龙说那是在你家，在我家可不是这样。叶小龙也是无心说的一句话，我听后却觉得特别刺耳，真是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
叶小龙见我不说话，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说，李丹宁，你爸就想错了，万一将来你有个弟弟的，万一你弟弟不孝顺你爸你妈呢，万一你弟弟不听你爸妈的话呢，那不就是一个祸害吗。我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一眼叶小龙说，再不好还也比不过你。叶小龙说你是知道的，我在家可是很乖的。我说对啊，所以你在学校就到处惹是生非。
叶小龙无奈的说李丹宁，懒得理你。
冬天的时候，学校前面的那个河流干了，只剩下淤泥，我这才知道这个河还是很深的。不知道谁说的那条河流不远处埋了一个刚出生就死去的婴儿，说是死去的婴儿是不能进祖坟的。为此，全班同学都去看那个死去的婴儿，有人描绘的有声有色，说那个婴儿白白胖胖的，还是一对龙凤双胞胎，放在襁褓里，就那样仍在一个坑里也不埋上土。
我心里顿时有些害怕，觉得特别不妙，我想起了我妈夏天的时候的大肚子说没就没了，后来一想，那个龙凤胎婴儿不会是我刚出生的弟弟妹妹吧，后来想想时间不对。
叶小龙问我去看了没，我说我胆小怕小gui缠上，害怕做噩梦，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更害怕夜里一个人去院里上厕所。叶小龙说李丹宁，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说出来也不脸红，这么大的人了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我说正常啊，女生天生胆子就小。叶小龙努了努嘴，意思是对我的胆子小不屑一顾。叶小龙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陪你去，白天去有什么害怕的。我撞着胆子问你看见了吗，他们是什么样子。
叶小龙说他离的远，他也没看清。如果我想去看的话，他可以和我一起再去看一次。我问叶小龙远不远，叶小龙说不远，就在那个河的旁边。我只好鼓起勇气说，放学后你和我一起去。叶小龙说没问题。
叶小龙没想到我真的会去，而且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班上每个人都去了，唯独我没去。就是因为我胆子小。可这次不一样，我就想看看死去的婴儿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青面獠牙，有的说特别可爱，有的说血肉模糊，有的说早就被野狗叼走了手和脚。我想想都觉得恶心，却忍不住好奇心作祟。
放学后，叶小龙和我去的时候，其他班的人也去了。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学生去看。叶小龙激动的跑到前面，像一个领导者，时不时在最前面喊一句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算是鼓舞学生的士气，估计里面也有像我一样胆小中途退缩的，临时反悔。
我还没看见那个死去的婴儿，就看见一群学生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gui啊，gui啊。吓的我们后面的这些人想去看，又不敢去看，就像看鬼片一样纠结。我见状也往回跑，就像我真的看见一样，心里不停地喊gui啊，我没害你，你别找我报仇。最后，我也没亲眼见到那个婴儿死去的场景，不过我心里还是庆幸没有亲眼所见，要是见了一定会给我留下阴影，一辈子都忘不掉。
叶小龙知道我半道上跑了，见了我说李丹宁，你跑什么跑，又不会吃了你。我一想到一群人往回跑的画面我就发怵。我问叶小龙他们那群人跑什么，他们不跑我们肯定也不跑。叶小龙说你不是要看吗，是谁说的要看。我问叶小龙会不会遭baoying，叶小龙问我遭什么baoying，又不是我害死他们，是他们的父母把他们抛弃了，不要他们了。我感觉浑身发冷，好像被父母抛弃的那个人是我和我妹妹。虽然我没亲眼所见，但我努力让自己淡忘这件事情，也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地，我才释怀。
到了夏天，我们就要小学毕业了。谁知道，马上小学毕业的时候，叶小龙告诉我他喜欢上班上一个女生。我问是谁，叶小龙给我指了指班上的李悦。我问叶小龙喜欢李悦什么，叶小龙说他长得漂亮。我不知道叶小龙审美是不是有问题，还是长着那么大一双眼睛真的成了瞎子，我一点也没发觉李悦漂亮好看。说实话，不是我自恋，我觉得李悦还没我长的好看。我对叶小龙说她哪儿好看了，丑死了，还没我长的好看。叶小龙当时正在喝水，一下就呛着了，呛的直咳嗽。叶小龙说李丹宁，你没发烧吧，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我拿着书就往叶小龙后背打去，叶小龙一下闪一边，笑着说李丹宁，以后你可别这样说，容易让人笑掉大牙。
我心里直骂叶小龙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取笑我。叶小龙说李丹宁告诉你个消息，咱们班的男生都喜欢李悦，都说长大以后娶她。我说你长大以后也要娶她吗，叶小龙说当然。我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猪八戒娶高秀兰时还知道变个脸。
叶小龙不以为然地说李丹宁你吃什么醋，是不是觉得没人喜欢你，你心里就气愤，不平衡。我说呸，不要脸。
叶小龙一点也不生气说，李丹宁，你可以去学校前面那排杨树林，那里有我刻的字。我说刻的什么，叶小龙说叶小龙喜欢李悦，今生非李悦不娶。我觉得叶小龙一点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小龙了。眼前的这个叶小龙变了，变的特别陌生，还让我觉得有点恶心。叶小龙就是和那帮混混不学好，只学坏。整天只想着玩，不想怎么好好学习。要是让他爸知道，非得狠狠揍他一顿。
叶小龙好想知道我要做什么，说，李丹宁，我可是拿你当朋友，你要是告诉我妈还有我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以后见了面也当不认识。我说你放心吧，我才不会管你的烂事。叶小龙说除了这件事儿，其他什么事他都听我的。不过，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小龙了。之前的那个叶小龙虽然不好好学习，也会时不时的发奋图强，让人另眼相看。我对叶小龙彻底失望，对他成为优秀生不再抱任何希望。
后来，我听其他女生说李悦成了全班男生公认的班花，全班男生都喜欢她，而且只喜欢她一个女生，暗地里抢着争着要和她做同桌，有的男生为了她，还在学校前面的小树林狠狠打了一架，甚至有的说为了让她看一眼就把她的作业本偷走。听上去，感觉像是笑话，令人匪夷所思。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一点也不关心，也不在乎。
有天，叶小龙往我桌子一拍，我以为是什么，叶小龙小声说李丹宁这是我写给李悦的情书，麻烦你给我送过去。我说不送，要送你去找别人。叶小龙见我不像开玩笑说，李丹宁，你这人真没劲儿，作为同学朋友难道你就见死不救。我说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事儿也别找我，我有事也不会主动找你。我对叶小龙下了最后的通牒。
叶小龙不知道我为什么说那么狠的话，说了一句李丹宁你变了，变得六亲不认，我说我变了，你也变了。叶小龙丢下一句神经病。我和叶小龙的友谊就到此为止了。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叶小龙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小学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在拍照合影留念。学校抽了离校前的最后一个下午，那天下午正好是下午阳光最烈的时候，虽然是下午四点拍照，但照相师的照相机不能逆光拍照，我们只能迎着毒辣的太阳，平常个个都是大眼睛，结果拍出来的都是眯着眼睛，因为阳光太刺眼。本来我对光线就敏感，尤其是拍照发出的那个白光，我不由自主的都要闪一下眼睛，结果拍出的照片大多数都是闭着眼睛，或者眼睛眯成一条线。所以，我特别讨厌拍照，尤其是这种集体照。
拍完集体照，就是同学之间合影拍照的时间。班上我也没有太要好的同学，除了叶小龙，其他的女同学都有人拍照，我也不好意思上前叫人家，只好一个人回到教室。终于学校响起放学铃声，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来这个小学上学了，因为明天我们就要中考了，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叶小龙没有找我拍照，我也没有找叶小龙拍照。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就是觉得叶小龙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把叶小龙放在眼里。我才不会死乞白赖地求他和我拍照合影。
中考那天，我和叶小龙竟然分到一个考场，叶小龙开始看见我就像没有看见我一样，我也是看见他装作不认识。最后一场的时候，我听见有人问叶小龙上哪个中学，叶小龙大言不惭地说当然是哪个学校好就上哪个学校。
当时班里同学还没意识到小学升初中会能拉出什么差距，可人生的差距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有的在自己的乡里上初中，有的在城里上初中，甚至有的在城里上最好的初中，初中毕业就能上县城重点高中。只是，我们当时谁也不知道这是人生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分水岭。
考完没多久，我才发现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叶小龙在街上疯跑疯玩了。我无意中提起叶小龙，我妈给我说叶小龙一家全搬到县城去了。我当时惊讶地说不出话，忽然间想起有人问叶小龙上哪个初中学校，叶小龙说哪个学校好就上哪个学校，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妈问我是不是找叶小龙有什么事儿。我急忙说没事儿。我妈说你以后就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和男孩子一起玩了，男女有别，以后还是和女孩一起玩吧。我不懂我妈说的什么意思，我问我妈什么意思，我妈说长大以后我就懂了。
不知为什么，每当遇到一个我不解的问题时，我爸，我妈，叶小龙妈妈，还有叶小朵都会说等我长大以后就懂了。难道长大就真的有那么大魔力吗，能让人一下明白很多东西吗。我忽然迫切渴望自己长大，最好是一夜就长大，那样我就能明白很多大人们无法解答的问题。
可我忘了，长大本就是一夜间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