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成美丽的蝴蝶 (小说)

2004年,七月的流火灼烧着凝滞的空气。

沙河师范学院4号楼512寝室满地狼藉,送走了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室友,李狗狗终于也离开了生活四年的象牙塔,不过,他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踏进繁华的都市分一杯羹,也没有像一些人那样转身回自己的老家,在亲人朋友的帮助下挤进当地的企事业单位。

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在没有告诉家人的情况下,李狗狗决定把自己的青春安放在云南的一个偏远山村——杏花源。

这个决定说起来还很有些传奇色彩,毕业前夕,学校要求每一个学生回家乡的学校实习一个月,一方面完成师范生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课业,一方面为就业提供砝码。李狗狗回到了自己的小村庄,在自家门前的小河边,李狗狗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出于好奇,李狗狗就多看了几眼,只见她洁白的肌肤如梨花带雨,清澈的眸畔似深涧甘泉,李狗狗象征性的对她笑笑,女人猛然双手放在眼上,然后拿开手呆呆的望着河对岸的田野。

回到家李狗狗才听母亲说,这是邻居三傻叔买来的媳妇,可能是云南哪个小山村的,我心中不禁一阵凄凉,这女人看上去不过20来岁,而三傻叔却年逾五十,更重要的是三傻叔是个一根筋,而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村里的小孩谁要是惹了他总会被打个半死。

一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过去了,再次回到村里,李狗狗很奇怪没有见到三傻叔买来的女人,邻居马奶奶很愤怒的告诉他:“太冤了,就那样挖个坑给埋了,后来公安局也来人调查了,可是没找到任何线索,就这样就没了,多俊的一个孩子啊!”

李狗狗没做任何反应,他下定决心去云南最偏远的地方教书。

由火车换汽车,由汽车换马车,经过几天的长途奔波,李狗狗终于到了放逐梦想的地方,这里不愧是人间净土世外桃源,但见碧绿的溪水映照着湛蓝的天空,雄鹰蹲踞在突兀的山头,所有的一切都纯净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第一堂课。

李狗狗至今刻骨铭心,褴褛的衣衫掩不住俊秀的面容,清澈的眼眸中闪烁出智慧的光芒,那淳朴而甜蜜的笑靥能彻底拂拭心灵的尘埃。李狗狗紧闭双眼虔诚的向台下所有的学生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小心翼翼的在斑驳的黑板上写下了《在山的那边》的课题,李狗狗开始给同学们讲王家新,讲山和海所象征的困难和理想。李狗狗动情的给同学们说:“贫穷并不可拍,可怕的是没有战胜贫穷的思想和意志,只要胸怀美好的相望,就能向作者一样走出大山,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海洋。”

“老师,我们都是在磨难中成长的,困难我们不怕,从大山里走出一两个人才也不太难,但是要让我们整个大山深处的人们都脱离苦难,单凭你一个善良的人来支教,可能是杯水车薪,况且,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个别人才一旦享受到今非昔比的生活,可能早把大山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今后我成才了,我绝不贪恋都市的红灯绿酒,我要向您一样,把知识的种子播撒在贫瘠的山村,小心翼翼的呵护,日复一日,这样我们的山村才有希望。”李狗狗后来才知道这个扑闪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女孩叫何小双。

李狗狗笑了,他为小山村有这样懂事的孩子而欣慰,他仿佛看到了小山村因他而带来的改变:明净的山水依旧,淳朴善良的人们依旧,不一样的是他们富足的生活,蜿蜒的山路变得平坦,低矮的茅屋变得宽敞……

就这样,一晃就是三年,白天他一边在学校教课,一边帮村民做些农活。长期的风吹日晒,使得他白皙的脸庞日渐黑瘦,可是看着这些淳朴的孩子思想逐渐的成熟,知识逐渐的增多,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尽管父母催了他无数次回城,他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

直到有一天,正在山上砍柴的李狗狗听说何小双晕倒在了课堂上,他丢下斧头,撒腿朝学校跑去,在他的心里早已把这个聪慧可爱的女孩看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到了山腰唯一的一家医院,医生做了简单的诊断,摇了摇头,于是他们连夜赶到了昆明一家大医院,李狗狗把三年来教书的工资全部拿出来办理了住院手续,第二天,医生找到他和小双的父母,面无表情地说:“你的钱只能维持一个星期的费用,赶紧想办法,这种病怎么也得个十几万,你要有思想准备。”小双的父母哇的哭了起来,李狗狗呆呆的立着,此时,他才真正明白贫穷是多么的让人无助。

一个星期,转眼而过,由于费用短缺,李狗狗他们被请出了医院。

回到杏花源,看着痛苦而又强作欢颜的小双,李狗狗犹如白刃穿心。他决定回城寻求帮助。

他一到城里就在一些网络和媒体发布求助的信息。

不多久,李狗狗接到一个电话,说可以帮小双出钱治病,但有一个条件,他认为山里的女孩像件艺术品,他要亲手把玩把玩,李狗狗发疯似的把电话扔得很远很远,泪水在这个大男孩的脸上肆无忌惮的滑落。

两个月下来,电话没有少接,但附加的条件总是那么龌蹉不堪,李狗狗没有筹到一分钱,回到山村,看着日益消瘦的何小双,李狗狗羞愧的无地自容,小双朝李狗狗笑了笑说:“李老师,我现在很好,你已经尽力了。”

这天傍晚,何小双把李狗狗约到后山散步,这里跟三年前一样,纯净的一尘不染。一路上,何小双那婉约的笑犹如柳永的慢词,柔美中有丝丝凄楚,李狗狗犹如一个笨拙的乐手,捕捉不到演奏的节拍。

一树繁花在秋风中曼舞,出落成西子的脸庞,婆娑出昭君的裙带,带露的白草战栗出人性的弱点。

“李老师,我们当时都不敢想象您会呆在我们这里,我们也猜不出,是什么原因让您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三傻叔买来的老婆在李狗狗面前一晃,他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不管怎么说,是您为我的人生涂抹上了最美的一笔,有您的日子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生活,我们穷人的孩子,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您,我……我……我想……把自己送给您……”何小双喃喃的说完,满脸绯红似二月飞花,她顺势躺在了一丛白草中。

李狗狗弯下腰,在她的绯红的脸颊上轻轻的一吻。说:“小傻瓜,我早已把你看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你放心,我明天回城想办法,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医好的。”

他们相拥而泣。

第二天,李狗狗一早去了城里,他决定要把他唯一值钱的肾卖掉。

当他拿着用生命换来的钱后,等待他的却是冰冷的事实,何小双知道她的病情已经恶化,这样下去,只能给爱她的人带来更多的痛苦,所以她选择了提前离开……

看到何小双香消玉殒,李狗狗痛不欲生,他强大的精神支柱在一瞬间坍塌,没有流泪,他神情呆滞地走出山村,这时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他身边飞过……

李狗狗再也没有回到杏花源,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山谷中时常回荡着歌声:最爱一株蝴蝶花,旷野中悄悄长大,紫色的外表纯洁无暇,离去吧,离去吧,那里没有丑陋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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