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的那条小河解冻了,水流依然如儿时一样欢快,河岸两侧的杨柳又长出了新芽,此时正是清明时节。记得儿时和小伙伴们时常来此戏耍,小河还是那条小河,不同的是,围绕小河修建的新公路宽敞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的泥泞小道。道路两侧各种楼房拔地而起,当年的哪片玉米地早已不见踪迹,小河也早已摇身一变,成为了现在的东湖公园,故乡啊,我是不是离开你太久了,为什么你变的如此亲切又陌生起来。
小村子还是当年的小村子,只是带给我儿时无限快乐的老桑树不知几时已被人砍倒,只剩下半截树桩能够依稀证明它当年的存在。老家门前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也仿佛矮小了好多,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弓腰驼背,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风采。为何当年和小伙伴在此一起掏鸟蛋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但环顾四周发现此时只有我孤身一人,就连当年小伙伴的名字早已记忆模糊。为何村子里忽然多了如此多陌生的人,嘻嘻的小孩,面孔仿佛熟悉但又不敢相认的老人,还有始终想不起名字的同龄人。为何当年和小伙伴们捡麦子的哪片麦田怎么找也找不到,却只找到一条崭新的公路,瞬间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不禁自问这里到底是哪里?儿子的一声爸爸把我拉回了现实,原来我已近长大了,已经由一个小孩子成为另一个小孩子的父亲,小村子还是那个小村子,只是时间多去太久,有太多的变化。故乡看来我真的离开你太久了。
我粗略的算了一下,我离开故乡已有17年之久,以前也偶尔回来,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看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了, 车窗外的春风隔着一道小缝缓缓吹入车内,味道还是那么熟悉,我回过头对儿子说:“这里是爸爸的老家,你要记得你也是半个襄垣人”。儿子用小手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貌似很懂得点了点头。
由于多日前的约定,在回去的三天里,初中时的几个同学搞了一个小型聚会,大家变化都很大,只有努力寻找才能找到当年的几分影子,多年未见,自然话也就多了起来,三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问题也随之而来,大家开始不断的接打电话,孩子要睡了、朋友有约、孩子找妈妈了等等,不得已,只能到此打住,结束聚会,留下了早已放凉都没来得及吃的一桌菜,留下了许多没有来得及聊的话题,留下了许多不尽兴与相见的喜悦。大概他们和我一样,也有点依依不舍吧,但无论如何,也只能这样结束了,因为现在的我们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而是一个家庭的支柱,心里有太多的牵绊,有太多的责任,也有太多的负担,大概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三日的假期转眼结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原来我的家早也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哪里有我喜爱的工作、美丽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哪里才是我的家。 但不知为何一抹乡愁突然涌上心头,临行前母亲在帮我收拾东西,不断的问我,“带点红薯吧?你们哪里的红薯又贵又不好吃,这是咱们地里种的,没用化肥。用不用再带点小葱?你看着小葱多好,都是咱家自己种的。再带点~~~~~~~”像是在询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等我回答要还是不要,就一股脑的全部塞进车里,把我车的后备箱塞的满满的,我很想告诉她,其实我们那里什么都有的卖,但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忍住了。母亲曾经说过,自从我到了这边工作,就每天都关注我们这里的天气预报,十几年来每天如此,即使手机现在都能随时查看天气动态,但她依然坚持着每天准时收看中央一台7.30分的天气预报,似乎早以成为一种习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母亲怕我不知道天冷加衣而生病,大概儿行千里母担忧就是这个意思吧,虽然她这个儿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有人说只要家里有母亲在,不管儿子多大,在母亲面前就还是个孩子,我细细想了想,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不是孩子没长大,而是母爱不会随着儿子的长大而减少的缘故,也许母亲眼中儿子永远是哪个当年抱在怀里需要时刻照顾的小孩,想来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吧。
真的要走了,我一遍遍检查来时携带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带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恍然大悟,的确有一件东西没有带走,而且也带不走,那就是“眷恋”,对家乡的眷恋,对家的眷恋,对亲人的眷恋。还是来时的那条路,但仿佛变得好长好长,一眼都望不到头。变天了,阴的昏昏沉沉,瑟瑟的北风吹的人好冷,我用力的裹了裹衣服,将车窗关上,旁边的儿子早已熟睡,大概是玩累了。妻子已经在用电话询问到家的具体时间和儿子的情况,家的召唤使我加快了回家的步伐。车内传来周华健的一首老歌,旋律依然那么熟悉,思绪伴随着音乐再次回到了那时,几个年轻人,有男孩有女孩,在一条小河边,杨柳低垂,清风徐徐,席地而坐,仰望着天空,唱着这首老歌,畅想着未来,无忧无虑,眼前是那条破旧的老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