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自嘲为屌丝,可能一辈子都会是屌丝

表哥陈加鸣是个程序猿,但却是个非典型程序猿,先拿外表来说,相比同行业内大多数人的邋邋遢遢,表哥永远是头发整整齐齐,脸上清清爽爽的样子 ,穿衣打扮更是有一套自己的认知,什么款式的裤装搭配什么款式的上衣,怎样的季节适合怎样的颜色,说起来头头是道。

再拿生活方式来说,虽然是一个人独居,虽然是租来的房子,但表哥在家具选择、房屋装饰什么的上却一点都不马虎。记得有一次他说他又学了几道新菜,让我去尝尝,到了之后就见他乐颠颠儿地捧出一套白瓷餐具来,说这是他跑了好几个商场才买到的,我拿起来看了看,质地和造型是挺不错的,但跟普通餐具的差异似乎也没大到要专门花时间跑好几个商场去买,当然这话只是在我脑子里转了一转,并未说出口,毕竟难得有人能因为几个盘子而开心成那个样子。饭菜做好后,我挨个儿夹着尝了一遍,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我开玩笑地打趣他说:“哎呦,不错嘛老哥,从此泡妞儿神器中又加入了一把利器呀,男生会做菜可是很加分的。”本以为表哥听了这话会郑重地点点头说:“有道理,明天我就去试试这把利器”的,结果他只是笑了笑说:“不在意那些,咱吃着开心就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寻味了很久。

除了这些,表哥在其他方面似乎也活的比常人更要认真些,他有泡图书馆的习惯,每个周末总要拿出几个小时在图书馆里或者提升一下自己的专业技能,或者读几页闲书。他还乐于健身,跑步、打球、徒步、游泳……样样不落,有时候兴起还会向我展示一下他那引以为傲的六块腹肌。很多时候我都好奇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明明我们都是朝九晚六的上班族,明明我们都拿着一份微薄的薪资,虽然他比我高那么一点儿,但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也依旧微如尘埃。既然外在客观因素差距不大,那为何他可以活的如此自在,我却活成了一枚屌丝呢?每天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对于这个疑问,我并没有主动跟表哥探讨过,但他不经意间的一番话却点醒了我。那是去年冬天的一个周末,吃完晚饭后我就跟着表哥在南京路附近瞎溜达,可能是受同事们的影响,我老是把“屌丝屌丝”的挂在嘴上,例如走到和平饭店门口,我就感慨了一下:“哎!像我这种穷屌丝,估计这辈子都住不进这里面了”,走到一家私人住宅旁,我又说:“这富人的世界,决不是我这枚穷屌丝能理解的”……刚开始,表哥听了还会笑笑,到最后估计实在受不了我了,就很严肃地说:“为什么老是说自己是屌丝呢?”“本来就是个屌丝嘛”我一副无所谓的回了一句,但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又想今晚我这“屌丝”说的好像是有点儿多,这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便打了个哈哈说:“我就说着玩玩儿,自嘲精神嘛,不要太认真”。本以为表哥听了我的话不会再说什么,不料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以后别老说自己是屌丝,适当地自嘲是没错儿,但总是自嘲自己是屌丝,可能一辈子就真的是屌丝了。”听完表哥的这句话,我还在内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真是小题大作,但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时,我的内心却不由自主的震颤了一下,他说:“可怕的不是你现在是什么,而是你把自己定位成什么,所以如果你在内心已经默认自己是个屌丝了,那你真有可能永远都是个屌丝了”。

在那一刹那间,我忽然明白了我与表哥的差距之处,那就是他所说的定位。他说的没错,我所谓的自嘲在日积月累中似乎的确已经转化成了内心的默认。大学刚毕业时,我也曾雄心壮志,发誓一定要做一个更好的自己,甚至为此列了一个长长的计划单,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在多少时间内,我要学一门什么样的技艺,我要读多少书,我要去多少个地方,那个时候,我还觉得“屌丝”这个词是粗俗而难以说出口的。但计划仅仅是计划,走出校门,来到魔都,我的生活却朝着原定计划的反方向疯奔而去,我一头扎进了工作,生活一团糟,每天忙的要死,心里却空荡荡的,有时候下班后走在深夜的马路上还会莫名其妙的大哭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安慰自己说刚出社会还不适应,习惯习惯就好了。过了大半年,好像真的好些了,整个人似乎平静了许多,甚至进入了一种穷乐呵的状态,而曾经的雄心壮志也早就被我抛在了脑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在我眼里粗俗不堪的“屌丝”一词也渐渐说得顺嘴了,我发现这真是个好词,没事儿拿它自嘲一番还能拉近与同事之间的距离,但后来,这个词似乎渐渐成了我不上进的理由,跟一个知识渊博,眼界宽阔的人聊了几句发现自己接不上话,便跟同事自嘲道:“我们这种穷屌丝,跟人家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看到橱窗里陈列的一件件精美却价格不菲的名牌服饰时,眼睛里虽然放着光,嘴里却自嘲道:“咱这种穷屌丝,看看就行了”,在这种情况下,旁边的那个同事或朋友似乎也总是在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就这样日复一日,我好像真的成了一枚屌丝。

说实话,表哥的话给我的冲击力着实不小,当天回家后,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什么因素导致我把自己定位为屌丝呢?首先我想到的是穷,穷屌丝穷屌丝嘛!大学毕业不到一年,每个月拿着那点儿可怜的薪水,交交房租水电,吃吃饭,买买衣服似乎就什么都不剩了,哪来的钱去包装自己?或许将来赚的钱多些了,自然而然就摆脱这种屌丝状态了吧。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就苦笑着把它否决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因为穷所以是屌丝倒不如说是因为是屌丝所以穷来得更有说服力,屌丝一定穷,但穷的不一定是屌丝。

细思起来,屌丝与其说是一类人不如说是一种心态,什么心态呢?阿Q式乐观:觉得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走下去,一切都会好的;自欺欺人: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改不改变都无所谓;不求上进:哪来那么多追求理想的,以后的事谁也看不清,乐乐呵呵的一天就行了;遇事逃避:对于自己不想做或做起来有些困难的事就会一昧地找借口;行为懒散:觉得何必事事那么认真呢,轻松点多好;凡事凑合:这不仅体现在工作上,更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上,一个凡事凑合的人永远不可能有好的生活品质。其实光有这些心态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以这种心态为傲,觉得自己是一个随性乐观的人。实际上扯去这层随性乐观的皮,裸露出的就是一颗堕落的灵魂。

所以说我为什么会渐渐地把自己定位为屌丝呢?说到底,无非是心态变了,从前的雄心壮志被一点点磨掉后,变得凡事无所谓了,这无所谓听起来蛮豁达的,实际上是麻木了的表现,麻木了,便对生活没了激情;麻木了,便对未来没了计划;麻木了,便对自己没了要求。最后,终变成了一枚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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