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亦度知道譚宗明秘密時還是個工作室學徒。已算是號人物的譚宗明來去頻繁，穿得卻從不是陳亦度他師父手工的衣衫，陳亦度自然好奇，便多留意，也沒瞧出他們做的什麼買賣。
直到某天，陳亦度師父出車禍，傷不重，仍照常上工，但骨折了幾隻手指需要助手，那師父整個工作室左右瞧瞧，見陳亦度資深，會看眼色，不太碎嘴，就招他，小聲囑他話只聽進去不說出，如能做到，多加一萬塊工錢。陳亦度聽一萬有點愣，不過自然應了。師傅領陳亦度進了個小隔間，門不仔細看會以為是一般木板門，其實是金屬所造，表面偽裝成廉價木門，從裡帶好幾個鎖。門內空間不大，如一般服裝工作室般凌亂然大致有序，台子上最顯眼的是幾件內衣，明顯精工手製，有束胸連馬甲的、單只有束胸的、單只有馬甲的，便是樸素的束胸用的料子也極昂貴高檔，台上數量最多的是一件件帶蕾絲、繡花、薄紗乃至漆黑皮面的胸罩，且還有一件酒紅近黑，縫製一半的稜格網眼紗拼貼蕾絲胸罩給穿在台子邊人體模型身上。
按身形比例那很顯然是個個頭不小的男人的模型，胸前卻有對無法忽視的乳房。
而和那些台子上的胸衣等，皆是一個尺寸。
陳亦度話不多，手上做事利索。看得出陳亦度他師父對這胸衣訂單特別上心，除開始說的加薪，花得時間特長，對於幫手陳亦度要求也格外嚴謹。他們花了三個全天的時間製作，發照片給雇主，再按雇主需求修改，再和雇主就照片確認，反覆往來，終於完成這訂單上最後一件。來取的是個看著精明能幹的漂亮女人，三十開外吧，陳亦度依稀聽到師父問她「譚總呢？」
女人答「香港，趕不回，可急呢，迫不及待想看這次成品。」
「那穿了有什麼問題或再要修改的麻煩請他聯絡我。」師父說。
女人笑了「老譚那是一定不會跟您客氣的。」
女人刷自己的卡付款，拎著幾十件加起來也挺沉的滿是各色內衣的袋子走了。
陳亦度想那譚總不是吧？一萬元對譚宗明確像小費，結果陳亦度收到一萬美元。國際小費。
回歸日常工作後某日陳亦度給師父叫去，說上回那雇主特別讚賞陳亦度手藝精湛，幾乎要分不出哪邊是師父做的，下次要再訂製務必再找陳亦度參與。
沒隔兩個月，陳亦度在那小隔間量了譚宗明身形，和先前他來此比較，瘦下一圈，臉色略微憔悴，雙眼卻有神的很。譚宗明進到室內，朝師徒二人稍點頭，說了可以給陳亦度量，緩慢優雅脫下長褲、襯衫、白色棉短袖上衣。譚宗明肩不算寬，體毛稀疏，皮膚挺好，腰腹部有層薄薄脂肪淤積，腿部線條勻稱雅致，臀部大腿結實渾圓有些肉感，小腿肌肉和緩，終結於可一手牢握的腳踝，踝上有些淡紅色痕跡。察覺陳亦度打量，譚宗明朝他抿嘴一笑，陳亦度給譚宗明搞得緊張，想自己雖年輕可是什麼菜沒嚐過要緊張這不得不說還真好看真有錢的中年男人。譚宗明臉上掛笑，解幾個暗釦，抬高雙手拉掉束胸疊放一旁。
那對乳房長在男人身上怪異得色情。它們或因少見光而較身體他處要明顯白上許多，透著健康的粉色，因為過大形狀不那麼圓滾，呈飽滿的水滴狀，乳暈乳頭顏色偏深，上頭殘有像是口紅的紅色膏狀物。譚宗明袒露身體的姿態大方安然且情色，陳亦度很可以想像他親手製作、熟悉得會永遠留下掌溫的內衣托起它們的樣子，心下浮動，不動聲色完成丈量，與譚宗明討論這次訂製胸衣的款式用料細節。
陳亦度師父年紀一把，逐漸將手上工作放到學徒們手上，譚宗明的訂單此後也屬於陳亦度，師父至多給點意見。
陳亦度對於內衣做工想法與譚宗明越見默契，當陳亦度出師，自立門戶，譚宗明也就成為陳亦度工作室第一個客人。
在陳亦度自己特地選的料子大得譚宗明歡心時，譚宗明讓陳亦度知道第二個秘密。
譚宗明家大業大，但並沒有進軍胸衣市場打算，他每隔十天半個月地狂訂製新內衣，因為舊的都壞了。
譚宗明時常參與市內金融沙龍，自己也開設會所，特聘大廚管家等，專招待貴客，會所並不常開，畢竟值得招待者有限，但每月通常能有幾天，譚宗明連著辦聚會，狂歡聚會。
「我會把自己準備好，用純銀插嘴的水管接上正好與身體同溫的溫水，灌入腸內。前幾天我不會自己玩或找人玩，無論多麼迫不及待，那樣子有失誠意。我最滿意的是有次我在一週前斷食，幾乎斷食，只喝牛奶，到最後身體排出的也是牛奶了，還一次用的是蜜桃。」「我會穿你師父——現在是你了——製作的內衣，有時候化妝有時候不，有一次我們玩的就是化妝，用梳妝台上的東西玩，玩弄彼此的皮相。能參與的都是不能給人知道任何奇特癖好的人，尤其性癖，我們互相握有彼此把柄，也就格外親近…自然也還是隨時留好被任何人冷不防捅刀的餘地。我很肯定要是我這秘密曝光我還能全身而退，但無論如何什麼事也別發生最好。」「偶爾代我拿東西的是我屬下，她沒參與，我沒跟她說這些，可能以她的敏銳有猜到點邊，她是可以信任的人。」「身為主辦我會讓自己清楚知覺一切，藥物與酒精是供給參與者的。我記得每一個我想保留的瞬間。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不一定…當然重要的是我可以回味，不斷召喚過去的時光，以給往後靈感。我喜歡熱鬧。」譚宗明斷續說了一年他的聚會，以一個關於食材創意利用與刺身的故事作一年的結。陳亦度的工作室沒兩天後接到一具全球知名度的女影星助理電話，說選了他做的禮服到坎城穿。那女星和譚宗明傳過緋聞。
次年，譚宗明的故事以牽涉到一匹騾，三條大丹狗，無牌密醫的性事作結，說完他給陳亦度正欲擴大經營的公司拉了投資。
譚宗明在陳亦度第一次守密後給他一萬美元，接著給他機會，再來引介了投資，現在陳亦度希望譚宗明還有秘密可說，當譚宗明又將這次故事說完，陳亦度決定問他在自己面前試穿胸衣，也許譚宗明會拒絕，並不再光顧，畢竟此前陳亦度不曾發問，亦沒有要求，但也可能，陳亦度終於能看到想像了數年的景象，甚至能親手為譚宗明扣上背後的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