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在·梦总在（三）
文 李伯强
“爸，这次理综做得不好。”小然从校园出来，垂着头走到我跟前说道。
“计算题刚想起来怎样做，就到交卷时间，没写上。还是做题慢！”小然唉声叹气，神情有些沮丧，还有点不甘心。
“没事。一次考试得好坏，代表不了什么。以后提高做题速度，字写快点不就解决了，这不是事。”我拍拍儿子的肩膀，轻声地宽慰他，看看他身上原本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大，身体又消瘦了，显得苗条。
“我们绕湖转转，再回家吧”，我想让他放松一下低落的心情。
北湖的水在微风中起微澜，如层层鱼鳞，泛起片片夕阳的余晖。围岸垂柳随风轻舞，近观柳枝婀娜多姿，远望朦朦胧胧如烟似雾，顿时让人心旷神奕。
“爸，是柳枝动还是风动啊？”儿子痴痴看着垂柳枝问我。
“柳枝动啊！风动看不到。”我不假思索地回应。
“没风，树枝还动吗？”
“没风怎么会动，怎么想这此呢？小然”我不解地问。
“我感觉知识如风，手似柳枝”，儿子望着风中垂柳悟禅般地说。
“哦！知识是风，掌握的知识越多风就越大，越熟练手写得就越快了，对呀！”，我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抖了几抖。湖边正在钓鱼的人怒喊：“神经病”。
小然的联考成绩很快出来了，总分664分，校名第5名，学校最高分671分。我和妻子默默地看着手机屏上的数字，相对无言。
这次联考很重要，它决定高三期是否在小班学习和增强计划名额。（学校的重点小班，全校前30名，增强计划名额就二个。）这个成绩很难获得名额，对志在未名湖的儿子来说，真是一次打击，怎么劝解？真令人头痛。
“我们去一趟学校吧，看看孩子情况，比在家瞎想强得多。”妻子坚决地说。
“行”，我们到校门口已上午11点多了，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我用手机跟小然的班主任联系一下。
“李小然家长，放学后我通知他到校门找你们。成绩公布后，小然状态不太稳定。希望你们多沟通，多交流，改善一下孩子不良的情绪。”听着老师的话，我的心有些不安，还有些痛。孩子真得不易！
“老师说啥？”妻十分关切地询问。
“没啥，叫我们在门口等就行了。”我淡定地讲。
“叮叮当当”放学铃响了，学校顿时热闹了。广播播着校园歌曲，学生们匆匆地来来往往。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奔跑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小然一边喊着我们一边把手里纸条交给门卫，便匆匆从校门口跑到我们跟前。
“你又瘦了，儿子。吃饭时，多买些可口的，要多吃点好的。”妻子拉住儿子不停得上瞅瞅下看看，心痛地唠叨个没完。
“我们办事路过这里，想看看你”。我看看孩子越来越清瘦的脸，“要注意休息啊，劳逸结合。”
妻子把带来的饭盒打开，递到儿子手里，“吃，吃完再去上学”。
“爸爸，我上不了北大了，这次考砸了。北大增强计划名额只两个，令你们失望了。”儿子吃着吃着停了，眼望着远方失落得悲伤地说。
“没事，没事！不上北大，上其它名校一样，然然。”妻子轻松地说道，“孩子，咱不要老盯一个北大，可以报清华……”我悄悄地拧了一下妻子，她话猛得打住。
“我的梦，我的梦想。”小然哽咽了。
“每个学生都有梦想的，孩子。”我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追逐梦想的人都可敬，古有夸父，今有咱河南娃。结果可能很残酷，但我们努力过，这比什么都重要。孩子，父母为你骄傲的”。我默默地看着阳光下轻泣的少年，心里倍感痛痛的，眼晴有些潮湿。
“然然，不用那么辛苦，不用那么辛苦，孩子”，妻子搂着小然哭泣起来。
梦，我们都做着，随着时间流淌，有的梦缓缓消失了，有的梦慢慢就圆了。
“没事的，爸妈。不用担心我，我要凭分数试试看，能否考上北大。”孩子突然坚定地说，并握住我俩的手，三双手，一颗心。
我们送走了儿子，心也沉重，苍白的语言是无消释解一个孩子碎梦的心伤。
6月7号，高考开始。我们出门时，妻子反复看看考试用具是否带齐，然后盯着我们欲言又止，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们开车离去。一路上小然静静地坐着，我也不敢再说什么。
车很快驶到考场门口，交警们忙着疏散来往的车辆，志愿者的摊位上站满了人，互相讨论着。我把准考证等交到孩子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地说：“跟平常考试一样，去吧”。
“回去吧，爸”，小然转身走了。
“放松！”，我还是忍不住对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他顿时一停，但没转身，朝背后的我挥了挥手，融入了流动的考生群中。我默默地站着、站着。
“叔叔，别老在日光下站了，太热了！”一个高考服务志愿者提醒我。
“哦，谢谢！”我回过神，但心却仍放不下心。慢慢的，心里有些紧张。“叮当”手机响了，我看是妻子的号码。
“进考场吗？状态好吗？带水吗？水不能多喝……你知道吗？”妻子连声发问。
“一切都好，你做好饭就行了”，我安慰她。
“你再去超市买些然然爱吃的……”妻子列出一堆菜名，我已记不住，她还未住嘴。
家里的饭菜已做好，我看看时间，考试快结束，便开车去考场。道路的两边已站满接考生的家人，可怜天下父母心！
“请监考老师开始收卷，请监考老师开始收卷……”广播不停地重播着，分散四周的家长开始涌聚校门口。
“收卷完毕，请门卫开门放行。”，校内的考生开始向外涌出，家长们不停地转动脖子扫描着迎面而来的考生，令人眼花缭乱！
“爸爸”，站凳子上的我还朝校门口凝望，孩子已站眼前没发现，真是灯下黑啊！
“走，回家喽！”我拉着他的手坐入车内，驰向家里。
家口开着，妻子已站在门口等候，见小然下车便欢快地迎上来。
“上楼，屋内开着空调，先休息会儿。”她兴高彩烈地拉着儿子进房里，嘴里不停地指示。
儿子进入屋后直扑电脑前，快速打开，并输入什么。过了一会儿，眼晴死死地盯着屏幕，嘴里嘀咕什么，然后关闭电脑往床上一躺，一动不动。
我想叫他起来吃饭，妻子小声对我说：“时间还长，让他休息一会儿”。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躺着。“起来吧，小然，吃饭了”。
“我的运气真那么背，作文可能写跑题了”，小然没动筷，我和妻子吓呆了。下午考数学，怎么办？手脚变得有些软。
“问一下他的老师。”妻子建议。
“把手机给李小然。”老师说道，我赶紧把手机递给儿子。
我和妻子紧盯着儿子和手机，心里七上八下。
儿子向老师叙述着什么，最后他放下手机。“老师说什么？”我俩异口同声问。
“老师说没跑题，叫我下面几门课考完，打死也不准对答案了。”儿子脸色缓过来了。
“对，对，听老师的，听老师的。”妻子反复说，“吃饭，吃饭啦，尝尝老妈新手艺”。
8号下午，在心惊肉跳中我终于渡完陪考。晚上，然然的班主任突然通知我去学校领思源计划准考证。
習日早上，我和小然乘车奔赴山东淄博市参加十一号的思源计划考试。
“爸，分数若不到北大线，我想留一级”，小然坚定地说。
“复读太苦了，压力也极大，孩子。”
“假若用吃一年的苦，换掉一辈的不甘心，我想值，爸。”
“若思源计划通过，咱上上海交大，愿意吗？”我试探地说。
“高校自主招生通过率太低了”，小然担心地说，“希望过吧”。
梦在希望中产生，在失望中坚持。
十一号下，再次把孩子送入考场，我竟默默地祈祷。每年那么多考生的家长去寺庙烧香拜佛，此时让我深深得理解，更让我感同身受！冥冥的未知，让人无奈，让人恐惧。
考试期间，不停得有考生垂头丧气得出来，大家连忙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一脸悲伤；不是，则虚惊一场。我的心在一快一慢中跳动……
三个小时终于熬过去了，小然没出来，又过半个钟头，他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我奔跑过去，拉住儿子的手问道：“怎么才出来？”
“连考4门不叫下考场，考题全部是选择型的，作对得2分，做错要扣2分，我太累了！”我发现儿子脸色苍白，非常疲倦。
“回家，我们回家”。
25号，让人魂牵梦绕的高考成绩终于公布了，小然成绩：658分。思源计划成绩：204分（满分300分）河南省排名（共通过4个）第二。北大梦碎了，上海交大梦圆了。过去很长时间后，我的脑海里不时闪出一幅画：
一个少年看着分数单，嘴里不停地说：“北大我的梦，北大我的梦”，泪从他的脸颊滑下，“我不能放弃，我要凭分考上北大”……
梦碎了，梦又圆了。
（完）
（首发《家里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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