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那座小镇,雪花飘飞着,冷且灰暗。那低压的云层,透出一股冰冷的灰,好像随意吸入肺部的空气都是稀薄的、呛人的。
《海边的曼彻斯特》足够丧,足够悲伤,一头扎进去的话,人就好像再也开心不起来了。那个小镇,有停靠在码头被海风吹得东摇西晃的帆船,有不断盘旋天际或一只或一群的飞鸟,有盖着兜帽缩肩疾行的住民。普通,粗粝。
我想,Lee走不出他的过去,他也做不到和过去和解,他已将对哥哥的爱,对前妻的爱,对逝去孩子的爱,一点点地浸润入他的骨髓、他的血液、他的细胞中,他选择了和过去共存,抓住过去不放,直至在静止地、死去地活着中,走完以后。
乔的前妻走出去了,不再酗酒,不再发疯,想要竭力成为一个平静牢靠的母亲;Lee的前妻也走出去了,重新拥有了一个孩子,哭着和Lee为过去道歉。Lee没法像她们一样,他能做的,只是离开,离开曼彻斯特,他受不了,他说:“I can't beat it , I can't beat it .”在哪里都好,但不能是这座小镇的生活。
对于少年Patrick,和他的每一次对话,我都提心着害怕下一秒Lee就会对他吼起来,对他那些少年生活失去耐性,但他没有,尽力不让自己的过去拖住Patrick刚刚开始的、鲜活的人生,Patrick会往前走,Lee不会。
坐在克劳迪娅玛丽号的甲板上,看着Patrick和女友在驾驶舱里嬉闹,海风不留情地狠刮着Lee的脸,吹拂起额前的发,他眯缝着眼,先是微微挑起嘴角,慢慢地咧出了一个算得上开心的笑,无声的,伴着咸湿的海风。我想,他应该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出海游玩,对小小的Patrick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还和哥哥一伙,在口头上没羞没躁地欺负侄子。可那不是寻常的一天,跟着的就是后面每日每夜伴着的悲恸。
时间果然是个神奇的事物,能化激越成平淡,化悲恸成死寂。
看完它,是一点点变得难过起来的,呼吸像被揪住一样,只能一口口,缓慢地吐出来。而且让我想起了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反正就是,蛮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