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者》,讲的是一个偏远农村民办教师转正的故事,通篇写实却又不失浪漫,文笔细腻却不琐碎,读毕令人心灵震憾。
一,作品中的人
余校长,邓有米,孙四海是故事贯穿始终的三个人物,他们都有一个共性:执着教育,以苦为乐,把学生当自己的孩子,尽管背负不公平待遇,但他们却恪尽教师天职,默默奉献。他们就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学生。君子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在他们身上似乎都能找到影子,“信”和“义”简直成了他们身上的标贴。
作品中的余校长简直不是“人”,而是“佛”,他家校一体,学生吃他的,用他的,而自己的孩子却营养不良,瘦的像非洲饥民。他简直是怀着朝圣者的虔诚扑在教育上。妻子教书,他从部队转业随之教书,本来他是有机会提干的。妻子转公办考试途中意外致瘫,他没有丢下教鞭。与他同时教书的同行出去当了县文化馆的干部,后来又发展到省城,他还是不改初心,不为所动,在界岭苦修。两次非他莫属的转正资格,他像烂树叶似的送给新人,他觉得他们比自己更合适。后来他还发现了新建教学楼的安全隐患,帮苦难的界岭小学全体师生渡过一劫。在他身上所体现的先人后己,公而忘私,顽强执着的殉道精神,无不闪现普渡众生的佛性光辉。
另一位主人公邓有米,他精明能干,为了转公办手段用尽。他省吃俭用,甚至不转公办不要孩子。但他本性纯良,自己节俭,却为特困生交学费,买书本。为送孩子安全回家,甚至陷身狼群。他做梦也想"民转公",当他看着两次机会白白给了两位没几天的新人,他愤怒,绝望,甚至用手掐住余校长的脖子,但最终还是被余校长感化,与他们结成"刘关张”式的铁盟-要么同转,要么不转。后来三人同时有了转正机会,只有邓有米用平时节俭的钱交了转正门槛费,另两位却没钱交。邓为了帮另两位交上转公办的钱,就在学校搞基建的工程款中动了手脚,结果事出意外,教学楼坍塌,他因此被开除公职,东躲西藏,但他发誓还界岭一座新教学楼,表现出大丈夫的责任和担当。
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孙四海,他是界岭精神领袖老村长发掘的人才。如果说余校长是位宽厚博爱的“仁”者,孙四海身上则闪现着“智”和“勇”的光辉。他组织学生挖草药,解决了所辖班级的课本问题。他自己种植药材茯苓,解决自己和李子一家的生计问题(尽管几次把自己种的药材或变现或抵押维修校舍)。他勇斗“村阀”余实,给叶泰安写竞选稿助其当选村长。后来在又一次村长竞选中,他挺身而出亲自参选,连扇前任村长余实几个耳光。这一切给人以侠之大者的英雄形象。但是他在王小兰的爱情问题上似乎过于保守,以至于酿成小兰被丈夫勒死的惨剧。作者这么叙事,也许是为了营造一种残缺之美,但按书中所写王小兰的胸襟见识和孙四海的智勇双全,似乎不应该发生这样的悲剧。
支教生夏雪,作者把她描述为圣洁如白雪的天使。她出生书香门第,家住省城,是高等学府毕业的高材生。在界岭民办老师孙英才《大山·小学·国旗》文章感召下,从条件优渥的大城市来到穷山僻壤的小山村,用自己的才华为界岭小学带来一番新气象。李子能写一首深情的悼母诗,余壮远能解答城里孩子答不出的智力题,甚至学校统考成绩整体提高十多分,夏雪老师功不可没。但她过于单纯,一切生活在幻想中,一度为了爱情抛弃了教书育人的理想,随开宝马车的男友回城去开启阔太太的生活。但她心中理想的圣光不曾冥灭,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使她难以承受,她选择了自杀,留下的唯一心愿是帮心中的人性圣地界岭建一所小学。作品中夏雪着墨不多,却又发人深省,她也许带着作者对人性的致敬吧!
作品中其他的人物形象也很鲜明,限于篇幅,这里就不一一赘述。只要翻开这本书,他们就栩栩来到你面前。
二,作品中的“物”
《天行者》这本书中,似乎给“物”赋予了灵性,每逢"民转公"不成,老天就会下雪落雨。凶恶的群狼没有进攻孤零零躲在树上的小女孩李子。群狼与送孩子回家的邓有米迎头撞上也没有发难攻击。村里的狗不咬带粉笔灰的人,却对万站长这类官员毫不客气。被天雷击落的巨石稳稳地立在操场边的旗杆前,没伤一个孩子和村民。明爱芬老师辞世,国旗绳子的意外断落也貌似下旗志哀……这些动物或静物,似乎都有一种灵性,识忠奸,辨善恶,它们在书中的表现,平添了作品的浪漫色彩。
三,作品中的情
《天行者》从头到尾浸着一股浓浓的情,村民生活虽苦,但尊师重教,隔三岔五给学校送些菜油米面。外出打工的一回来就带些糖果来校散发。为给学生买书王小兰不惜卖掉丈夫的棺材。每逢学校遇灾,全体村民都会自觉来救。在余校长之妻明爱芬的葬礼上来了一千多号人,送礼却不登记,葬礼甚至办得比老村长还隆重。一个个从界岭小学走出去的人,都心里挂念着母校。叶荫被迫辍学,却想着将来出头之日回校磕头谢恩;叶碧秋理想是上大学后再返校任教;转正成功的蓝飞还为学校拉来赞助,一度建起了新教学楼。就连万站长每次来这里,也会买点食物改善一下学校师生的生活。这种不是一家,甚过一家的浓浓乡情,令人十分感动,怪不得夏雪把界岭当成心中的圣地而魂牵梦绕。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家关怀严重缺位。没有拨经费维修校舍,没有拨款改善师生生活,没有给三位"苦行僧"转正指标,即使后来有了指标,却又设置门槛:交一大笔钱买工龄……即便这样,他们每天还光着脚板,组织衣衫褴褛的学生举行庄严的升旗仪式,泣血吹奏《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这个画面,充满隐喻和讽刺。
《天行者》是刘醒龙用真情描写的乡村学校生活画卷,文风朴实,叙事娓娓道来,读完有灵魂受洗之感,值得大家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