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篇《方言浅析》有不少问题和遗漏,非专业研究,故不能严谨。这里作个补充。
1、山区通信基本靠吼,这是山区的环境决定,而这环境也就影响到口音和语言。
如地头的人喊地尾的人、山上与山下之间人沟通时的喊叫、家人喊远处的家人回来吃饭、孩子向大人求救、邻居之间跨院或较远时的招呼或询问、街头和街尾的人打招呼,这些情况就 必须大声,但一般的音,是不利于爆破和高章,也就是不能传送太远,就必须采取一些办法,如”儿音化”,或者有的需要增加音节、延长声音、拖长节奏,力求对方能听清、自己也能连续、清楚的讲清话语,就得加助词,如“圪、了,比如“ 你明天进城吗”就可以表述为“你明儿圪进城了?”,就样音节加长、节奏延长、表述有力清楚,自己发力轻松,对方也易听懂。试说“小毛,吃饭了”,普通话的 mao 就不如 毛儿 的 meer 的音来得尖锐;“妈,快些回来”,就不如“快些儿回来”的些儿音传得更远更亮。一些弱音,后面加 e 或 er 更有利于传播。比如爸爸出去窜门,你有事要找他,在街上喊 ba 音时,嘴并没完全打下,音是往下往近不利于扩散,如喊 bae 或 baebae, 嘴马就得以更大、音更锐、声更远,其它如“哥、姐”相似。
2、本地山区和城镇的区别有,但区别很小。
从现代的城镇考证,虽然城内和山区的音有不同,如一些弱音,没有山区的加音或变音,或者没那么明显,即是儿化音也没山区的变异和响亮,也和环境有关。城内居住密集,他们无需特别大声,如“明儿”在山区是更靠近“门儿”,城市里可能更接近“明儿”的普通话音,但在本地并不十分明显,只是口音上粗细差别大,因为这本地的山区,城镇的历史较短、‘规模较小,它的影响力是有限的,与其说大城市影响山区,在本地的稍古时,可能山区对城镇的影响更大。
3、关于长辈的称呼的由来。
大---阳平,指爹,这必是当地久远时的共称,当地有骂人话或带脏子的“ 你管你大了!”就是“你管你爹了”,小时孩子常为口头语,如“你大踢死你”、“你大一不扎(巴掌)摔死你”、“你给你大放下”,从中可看出,古时的印迹,与河南近晋一带相似,陕西也有这样的称呼。但在本地基本绝迹; 巴---指妈,但现在绝迹了,想来久前也是当地的共称或极个别区域的称呼,后来渐少渐皆叫“妈”。小孩子骂死常“日你巴”(抱歉,这很不文明)、母骂孩子一直哭,有“你把死了?你一直哭”,从中可见这个有时叫“妈”、有时叫“巴”,但是这个可能转变的更早了,已无从考证,又或者是区域很小很小,仅限于极深的个别山村有这个痕迹。另有:老架儿---老头;老婆儿---老妇,非妻子。此两称皆常旧称于上了年纪的一般在六七十以的人,惯称,无不敬之意,但渐少了,因不敬之意似有一引起。但现在还有这个称呼,但转变为“老架儿”指夫、“老婆儿”指妻,如“若那老架儿”意人家的夫、“俺老婆儿”指自妻,夫旧多为汉们、妻旧多为媳妇。
重点介绍一下方言中的部分助词或形容词、口头语
1、数量词,即有数有量或形数形量
一儿---1、俩---2、仨---3、读射---4、伍儿或握儿---5、六哇---6、七儿---7、巴---8、九哇---9、厦---10,读 sae 类厦、拾一儿---11;圪几---给我圪几,意思给我一点,几在古语中就是极小的意;一圪几几---形容很小很少,底圪几生活、底圪几肉,如“你给我一圪几”;一谷堆---一大堆,也有”一小谷堆、一大谷堆、两谷堆、好几谷堆“,远古人除谷外无物可堆,故这应是从古语,也有“圪堆”“给儿堆”“搁堆”之说,难以辨别;掐----较多,意两臂能合围之数,如“一大掐、一圪掐”,远古之计量口语;一薄摊---较大也不大的一片,如“那里有两薄摊草”、”血流了一薄摊“,似古语;赶---一赶人、那赶人、底赶人,仿行形量;块儿---意很少、量不大、怕你要、嫌量少,“地块儿、呢块儿”,如“地块儿米”“那块儿东西”意很少;检---几个,读三声, “你家有检孩”,一般数量较少时,询问用,或是“几儿”转来;么些---那么些、底么些,“那么些,我能数清?”“底么些,我能吃了?;么俩---这么少的意思,“底么俩、那么俩”。
2、助词、形容词、惯语
圪---这个字,前篇已分析过。暂时不再探讨。给和圪音近,口语也同,但意相异。“纥”指线上小线团。“圪”指小土块,也是语气助词(见《说文解字》)。
来---读lan,或是”来儿“”了“的变音。常用在最后当语气助词。多在疑问句时表示刚有过或刚结束的意思,当是”来儿“”了“的变音,如“你吃来?读成“你chie lan?"、"你死来”读“你shie lan?"、“掉了”读“掉 lan”、“跌了一跌”读“”LAN“(似也有读 le)、“你睡来?”;有陈述句时科只是作语气助词,无意,当是“了”的音变异。类似古文中的”焉“”矣“。或古语就是如此,或山区为增加音调、表示结束等自然之选,上古的发音不似今天有拼音可依,当时多无一定之规的。“我不去来了”、“我才知道了”,读 lan.
了---读le, “你在哭了?”就读 le、“进城了”、“走了”、吃了“、 “你在睡了?“,读 le、跌了跌、睡了一觉,这在普通话中是较常见的。但有时出现在一句话中也前后不同音,如“你睡了觉了?--“你睡 lan 觉了?”是指疑问、试问、探问的意思,想确定你现在的状态,但这个很微妙,也有“你睡 le 觉 le ?"或“你睡觉 le ?”或"你睡觉 lan ?"。
昴---助词,强调之义,确认、正在、将要,当是从“嗯”或“嗯儿”转化来。 如“吃饭昂”意思是放下手上的活,马上云吃饭,“赶紧走昂”、“呼铃铃了昂”、“老师叫你了昂”、“快走昂”、“慢些了昂”、“让让昂”、“打死你昂”、“捏死你昂”、“我走了昂”、“东西放地儿昂”。
哟---助词,多表示停顿、结束,常用在喊人时,人名之后加。如“老张哟”、“爸爸哟”、“妈哟”、“姐哟”、“二会哟”、“广团哟”、“美霞哟”。有此音,节奏可拖长、动听又可明确结束。
就---语气助词,表示固执、坚持、确认、让人愤怒、无法形容,语义较丰不固定。 如“你不让我吃,我就要”、“你就悄悄的吃吧昂”、“你就赶给我放到的儿”、“那儿钱你就不还我了?”、“我就要跟他好”、“你就一直睡吧”、“你就给我放那台儿就行了”、“你要不去我就一儿人去了昂?”、“你就敢睡到的么会儿”、“孩就不吃鸡蛋”、“就没人跟我说过”。《说文解字》中有“表示决意或意图”。
将---稍稍的意思,入声 jiang,如“将让让”、“将起起”、“将长长”、“将热热”、“将扭扭”、“将招招”、“将摸摸”、“将穿穿”、“将圪瞄儿瞄儿”、“将睡睡”、“将推推”、“将拽拽“、”将看看“。将字在古语中有刚刚的意思,本意就有稍、刚的意思,再加叠词,意思是一点点的力度、程度。一般后面跟动词,形容动作很小。
慌---入声 huang, 入声,形容有点、感觉不舒服、较明显,如 “冻慌”、“热慌”、“困慌”,《说文解字》中“用作补语,表示难以忍受”,这应也是古意,但在普通话中也常用,但没方言范围广。
且---形容助词,读 qiana一般在形容词形容名中表示太、还、早的意思,这也是古语,在古书或宋本小说中常见。常说"天且早了”、“且还多了”、“天且还黑了”、“路且还远了”、“ 雨且还大了“、“雪且没化了”、“你且还小了”、“他且还没起了”。本“天还黑了”就可以表意,但加一个“且”字,就表示“天还早呢?你太什么了”这个意思,如“你就不干活儿,天且还不黑了”。 但这个字也不是随便用,如“狗且凶了”就没人这样说,但说“狗真凶了”。
真、真真---正、正正、很、很很、无法形容,夸张语又没一点夸张,真实无比的意思。如“真真低”、“真真高”、真真粗“、真真细”、“真真热”、“真真冷”、“真真丑”、“真真齐”、“真真好”、“真真过分”、“真真要死人了”、“真是败兴”、“猪真肥”、“你真真好”、“我真真恨他”“、“那人真好”。似古语中有“正正”之词,形容确定不能再确定。这应是古语。
可---读kae, 意太、很的意思,或是从”可儿“变来,如“我爷爷对我可儿好了”、“俺妹妹可齐了”、“年儿人可不是东西了”、“那儿的饭可好吃了”、“你那心可黑了”、“我家的狗可听话了”、“年闺女的脸可白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这个应该是古语。可与真,一般情况可互用,但有差别,一般描述现在时多用真字,描述过去时真或可皆用。
二了---二读“eer", 类似”二“的音,但没“二”的嘴大且舌头在上腭、是短音、促音、弱音。一是指状态,指正在做什么,前面是动词,如”病尔了“意“病着呢”,后面皆是此意,“吃二了”、“正用二了”、“使二了”、“看二了”、“睡二了”;一是指程度,表示很、过、倍的意思,一般用在形容词后面,如”你笨二了“,就是说“你笨着呢”、“精二了”、“丑二了”、“齐二了”、“孬二了”、“饱二了”、“快二了"、“慢二了”、“热二了”、“冷二了”。前正后倍,其实类似古语的借意,如《中庸》”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一是一般,二是一般的倍数。这“二”意是我正的好、不是一般在用、不能中断,是正在、倍在,你问的不是时候;这个丑,比一般丑还要再丑。
叠词---来形容程度,如前面说的“真真”是常用且较普遍可用,如真真热、真真冷、真真了。另:很烫“烧给搭搭”,很凉时“凉圪嗖嗖”、很急“不当哗哗huae huae”、正热“热圪搭搭”、很粗“粗圪轮轮”、很细“细不拗拗”(读 niu,形容一点力气不敢用否则就断)、很贼“悄圪出出”、很滑“屈溜滑滑huaa huaa"、很淡“淡不吃吃”、很酸“酸不济济”、很高“高不及及”、很慢”圪款款了“、要快快“呼铃铃”、很亮“明圪晃晃”、很暗“黑圪洞洞”、很直“直不扭扭”、很灰“灰不出出”、t很绿“绿不杀杀”(杀古意有程度深的意思)。书本上的叠词也常见,只是方言中的又是一种特色,在书上很难找到,很怀疑这些是宋时的口语,但满人入关后,北京话居首,这些就慢慢不入文本,只行于口头了。
死老了---形容过度、很明显、很过份,如 “笨死老了”、”精死老了”、“齐死老了”、“恨死老了”、“伤死老了”、“穷死老了”、“困死老了”、“咸死老了”、“热死老了”、“冻死老了”、“低死老了”、“高死老了”、“慢死老了”、“晕死老了”、“疼死老了”、“酸死老了”。死 读 sii, 稍扭、嘴稍大、舌头在前半、舌尖向下曲或顶下牙,至老又死,这形容就是很过份了。
不能行---意太过了,行读xin, 如“老人对孙孙好的不能行”、“他俩腻的不能行”、“重的不能行”、”天天打的不能行“、”屋里黑的不能行”、“肚大的不能行”、“水冰的不能行”、“晕的不能行”、“人多的不能行”。意非真不能行, 实是夸张、强化、不能承受之意。
常用形容短语---如“圪缭别拐”形容很弯;“没圪几味儿“形容没一点意思,没读为“么”mo,如“的儿人就没圪几味儿了”;“没几但姑”意没什么意思还要勉强,如“你没几但姑”;“”不当哗哗“哗读huae, 意很担心很急;"不能行”;”会儿会儿“表经常之意,“我会儿会儿吃这”、“他会儿会儿来了”、“老师会儿会儿说我”。
注:人类语言,是先有口语后有图字,或字图同时,但文字历史很晚。所以口语中特别是方言有很深的历史痕迹,也不可能完全用现在的普通话或稍古的话去证明,有些口语是文字中根本就没有的。晋在古时是唐、虞、晋古国的地址所在,特别是古泽州(今晋城)多有黄炎尧舜禹汤的传说,又近于古时的候马、曲沃的汾涑文明 ,也近古潞国和古黎国古赤狄族(长治境内)。晋语本就是中国现在一大特色一大历史,晋城话特别是山区方言又不同于晋语,但也不完全同于中原官话,它或许有很多的历史遗传。这也纯是一时兴起所写,并没周密考证,也没那个水平和学问。不能完全当真。
方言陆续补充:
突黶---脸上黑字,此字很少用,不查字典都不会写;农死了----努力但使不力,见《左传-襄公十三年》“小人农力以事其上,但这远古的不见得就确,但也不好说,古时字少,常假借同音或同义字,“农”也有“努”的意思在内,故“努死了”也可(前篇有讲),但似乎不如“农死了”更贴古意;黑来---黑 hee, 入声,夜晚,又或是“黑了”的“了”字变异,但“要等晚上做某事”说“等黑来了时”,故还是“黑来”较确; 使---意用,常“使使你家的东西”;、“给我使使”;使唤---用人的意思,使唤丫头,“她使唤我呢”,使或使唤是古语;哭---入声,读ku, 入声,但比普通话中的发音更快更有爆发力、或者唇闭快速发KU;驾四---很历害,或讽刺对方时,如“真驾四”、“驾四死老了,是古语,有人(网上有)考证是古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故晋后分三皆因卿势过大,这可能是祖先传下的骂人话、挤兑话,后倒变为夸奖意了。也可解为“架势”,似也是古意; 齐--是俊、可受、好的意思,读 qie, 如“俺孩真齐”,“长的真齐” 这必是古语,宋文本中有”齐全、齐整“来形人之相;动兴---指招呼,如“动兴一声”意:说一声、招呼一声;日哄---骗人,这是古语,是宋时话;鬼圪扎--鬼话,“扎”读“zaae";正形儿--正经,”没个正形儿“;剪儿--读 浆 三声,应是“剪儿”的变音(网友非常790461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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