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算命师

What's life? What's death? And what are we?

 (一)

    命是什么?

    这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也从来没有人回答过。

    命是什么?

    是你正在体验的生命?你一生的命运?还是算命师口中所说的命,事业、爱情、健康,能够预测,能够把握,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控幸福,随心所欲的破解劫难吗?

    我不知道。 

    (二) 

    从万州到成都,火车行驶需要八个多的小时,用这八个小时,我可以看完十二集电视剧,一套《钢铁侠》系列电影;读完五遍《边城》,三遍《活着》;写两万多字的小说;或者睡一次觉。

    在家时就想去学校好好学校,在校就想回家好好休息,大学四年寒暑假的冬夏之旅,我就注定在这条锈迹斑斑的铁轨上来来回回地十六次奔波。这就是所谓的一层不变的生活,坐在火车上的我想。

    关于生活,我是这么理解的:既然你不能决定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那就最好沉默到底。我已经活了二十零一个年头,是的,在大人和你们的眼里,我也才只是个孩子。但是这个年龄放在古代,不知背了多少次“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不知地上爬来爬去的又多少个女儿,也不知在风沙弥漫的边关战场可以马革裹尸多少次。然而此时的我和大多数一样,不想当官,偶尔想发财,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本事,没有出息,科科只想及格,而且好象从来都没有年轻过。 青春的灯火若即若离,也只能在多年后的夜里掩面哭泣。 

    我喜欢坐夜晚11点多的火车,这样到站就会是早上7点左右。坐在我对面的是一对五十多数夫妇,带着他们一个五六岁的孙儿,我的旁边是一个空座。

    车过梁平已是凌晨,这时候人们大都睡了,车厢里一片鼾声,过了一阵我也渐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躺在座位上,这时火车慢慢停了下来,一群人提着装满方便面和零食的口袋,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挤了上来,车厢里顿时便闹哄哄了起来。此时九月虽已入秋,但依旧那么炎热,车厢里虽然有着空调,随着那群人的一哄而入,顿时便更加燥热起来,我厌恶的看了一眼,别过脸,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五十多数的老人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说 :“小伙子,能不能麻烦你让一下。”他指了指上面的行李架,我看着他那硕大的行李箱站了起来。

    他道了声谢谢,脱下鞋站在座位上才把行李放了上去,然后便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看着那本从布袋中拿出的泛黄的书。被他这一打搅顿时困意全无,翻了好久,才从杂乱的书包中拿出一本最爱的慕容雪村的小说。

    旁边那老人说:“咦,你也看慕容雪村的小说?”

    慕容雪村不是什么出名的作家,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一个看过他书的人,不觉对他有了些好感,被他刚才打搅的不悦顿时便烟消云散。

    我说:“不错,他的书很现实很震撼。”这时我才慢慢的打量他来。他发髻油亮,古铜面,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感觉害怕,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穿着淡雅的服饰,脚着一双布鞋。 

   他摇摇头,说:“他的书我看过,不咋样。” 

    我一听顿时又不悦起来,他似乎看见,笑了笑:“不过我最喜欢那一句‘人海无非过客,花前总是春风 ’”。 

    “那呀”,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我顿时便有了兴致,刚巧我才看完这个故事,侃侃道“就是雪村和雪浓在海岛上度蜜月时,一个算命的给雪村的。说的很好啊,承前启后,承前自己女友何晴不愿再等待嫁给他人,爱自己的娟子被父逼婚嫁给别人,启后雪浓在他许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后在给他买橘子时不幸被车撞死,与他生命有交集的三个女人最终都离他而去,剩他一人,形单影只。”

    他突然问了我一句:“那是他的命,小伙子你信命吗?”

    “命...”,我喃喃自语,想了一会说道,“我算是一个信命的人吧。”

    “你今年二十一岁,是大学生,对吧? ” 

    “老师傅,您..您不会是个算命的吧?”

    “正是。”他和蔼得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道。

    我看了看自己的书包,又看了看自己装着笔记本的提包,猜想他肯定是蒙的,笑着说道:“老师傅,不要骗我了,我是个学生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没有生气,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道:“你是四川农业大学的学生,马上就大二了,学的是有关农业机械方面的专业,对吗?”

    我顿时怔住了,说不出话来,他笑笑,继续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家中有三人,你爸五十几在外打工,你妈四十几在家里,你还有个弟弟,如果我所算的不错,你弟出生于壬辰年,也就是一二年,没有几天就两岁了。是也不是?” 

    我惊恐万状,哑口无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面孔,想他怎么知道,我以前从没有看见过他吧?

    对面的一堆夫妇不知何时醒来过来,两人抱着熟睡的孙儿,望着我俩,那位老太太问道:万州的小娃儿,这位先生算得对不对啊?”

    我点了点头,然而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我怀疑他是个骗子的,但为什么又说得这么对呢?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那老师傅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继续说道:“ 你嘴角的那道疤痕,应该在你两三岁时留下,锐器为一块石头,在你十五岁那年,你又患上恶疾,多次求医,四处求神,现在依旧如此,下雨之时,天气干燥,有时头脑疼痛难耐。是也不是?”

    我最后一丝底线被打破了,说道:“是,老师傅说的很对。”对面的那对夫妇微微点点头,对那位老师傅露出赞许的目光。 

    “放心吧,小伙子,我与你算上一卦,虽然我们素不相识,却能与你坐在一起,这就说明是缘分啊。”

    我看着这位算命先生,突然想起三年前算的那次命,道:“你别给我算了吧。一切名中注定,我也只能随遇而安了。三年前我算过的一次命,我还记得呢!在我十八岁生日前一天,我去看病,在三峡医院旁的天桥上算过一卦,说十八岁会有一次桃花运,二十岁会找到另一半,二十七岁凭借自己的妻子越上事业的巅峰,三十七岁开始走下坡路。今年我二十一,老师傅,桃花未现,只有一半,年过二十,一半未见。我是信命,但不信算命。多谢您的好意了。”

    这时车厢里走到对面的几个人也被吸引了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说道:“师傅,那小伙不信,您就免费给我算一卦呗。我也看看灵也不灵。”

    老师傅说道:“我旁边这位小伙子不相信我说的,唉,你相信么?要知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唉,说说无妨。” 

    “那好吧, 你把手给我,让我看看。”老师傅转过身去,弯着腰,握着对面那人的手仔细看了起来。这时更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有的甚至从车厢里站了起来。 

    “哎呀呀,这个手相,哎呀呀。”老师傅用手支了支自己的眼镜,摇摇头,又啧啧嘴。 

    “师傅,怎么了?”对面那人焦急的问道。

    “你这个手相不好,你家中是不是有人生病,而且还是重病。”

    对面那人点点头,说道:“师傅说的不错,我娘心脏病住了院,没人照顾,我这才请假从广东赶回家,这事可把我着急死了。”

    老师傅继续说道:“而且你家庭关系怕是不太和睦。”

    “师傅,这您都能算到?”

    “婆媳,对就是婆媳关系不好,你媳妇和你妈怕是天天争吵不休吧!” 

    对面那人怔住了,说道:师傅,您算得真准,不错不错,我媳妇经常和我妈在家吵架,我在外地上班,没有办法,只能电话里劝解两人,两人表面答应,过不了多久又吵了起来,但是不听。这下好了,吵得我妈进了医院。”

    “放心吧,你娘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不过...”

    “师傅,不过怎么了?”

    “不过倒是你自己,恐怕今年会有血光之灾,需要处处小心啊。但是不用怕,凡事都有破解的方法啊。”

    对面那人旁边坐的那个人似乎坐不住了,露出脸来:“说得有这么邪乎吗?你也给我算算吧,我从来不相信算命的,也还从来没有算过命。哼,算命的都是骗钱的,要不你给我算算,要是你说中了,我就破例一次,别人给多少,我就双倍给你,你给我算算,我这是打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做什么?”说着站起身来把那人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对面两人互换了座位,然后把手伸向我旁边坐的老师傅。 

    那老师傅也没看他的手,微微有点发怒:“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过你别耽误了人家。我说过要钱了吗?真是。你要算,那我就算,你这样的人,唉,真是。看你相信,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骗你们有必要吗?”老师傅从布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来,“如果我算得不错,你和你旁边坐着的那位是同事,都是从广东来,但你不是去看望他的家人的,而是去达州讨账的,不过账款不多,也就二三十万吧。我说得可对?”

    那人听了,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这怎么可能。好吧,算你蒙对了。”

    老师傅笑了,“蒙对了,你给我蒙一个试试,我打哪里来到哪里去?”说完,又转向周围围观的人,“要知道,。。。。。。。。。。。。。。。。。。。。。。。。。。。。。。。。 


    刚才那不相信老师傅说的对面一人道:“老师傅,他不信,我信。您也给我算一算吧。这火车还不知要坐多久,坐得腰酸背痛,还一直想睡觉,您算算正好混一混这车上无聊的时间。”

    “好倒是好,但是先生你要知道,算命对我这个老胳膊老腿来说可是劳神伤身啊,况且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到站了。”

    “那好说,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嘛!只要师傅算得准,钱都是小事,自己的命运是大事,师傅算吧算吧。”

   刚才老师傅对面那人不知何时又将座位换了回来,说道:“师傅还是先给我算了来吧,只要破解了我的血光之灾,钱也不是问题。”

    “不行不行,先给我算了来,是谁刚才还担心人家师傅是骗子的。”

    那老师傅说道:“怕别人是骗子,那是人之常情嘛,毕竟这个世界骗子太多了,对不?也有很多算命的骗子,不过各位还是要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啊。不过那位先生你还是先等等吧,凡事还是应该讲究个先来后到的。您说对吧?”

    一夜没睡,着实疲倦,纵使那位老师傅算得多准也抵挡不住我的困意,不知不觉躺着座位沉沉睡去,当列车长告诉我成都东站还有几分钟到了,我才醒来。旁边的老师傅早已不见了,看样子是前几站下车了,周围的人都还在讨论着那位老师傅算命算得真准,我发现刚才那位争抢着要算命的先生座位也空了,那位好像是和那位老师傅一起上车的吧,我也记不清晰了。

    这时肚子叫了起来,我翻了翻自己杂乱的书包,找出一个汉堡包来,突然看见我的学生证夹在我的《机械制图》书里,难怪我找了这么久,我感觉不对劲,喝了口水,这瓶水是在那位老师傅上车后才买的吧!

    我拿出自己的钱包,看着那张夹在钱包上的全家福,又看看书包里的学生证和《机械制图》。

    我把汉堡包给了对面那个才醒过来的小孩子,他明眸清澈的双眼,让我觉得可爱,还好他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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