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发呆看人家鱼箱里养的两尾鱼。
一条像鲤鱼但不是鲤鱼,大大的鳞片青里透红,有点身披铠甲的味道,嘴上有两撇粗短的胡须,眼神严肃,威风凛凛的。人手贴上玻璃箱也不惊不吓,视若无物,从容淡定地游啊游,很有大将风范。另一条身体扁扁的,全身银光闪闪。颔下胸前有两根长长的须,像古装女服上的两根长长的饰带,很是飘逸。然而胆特小,见人手贴玻璃立即惊厥,逃得远远的呆着,眼神兀自惊疑不定。
两条鱼就这么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反复复来回游荡,往上一点儿就触到顶,往下摆两下就沉到了底,真是局促到可怜。它们若是生活在大海中,该是多么的快乐而自在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游就怎么游。还会遇到好多好多伙伴,看见很多新鲜的事物,吃到各种不同的美味,并且有各种冒险的乐趣,有各种生活的可能性……而不是只两鱼相对,只吃一种鱼食,整日呆在狭小的空间里无聊透顶,连跃出水面都不可能。多可悲可叹啊!
可是,惠施不是“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吗?也许它们自己不这样想呢?也许它们就喜欢这种安逸和无所事事,就喜欢被豢养呢?这样不用担心随时成为其它生物的腹中食,不用去费尽心力捕食,不用担心寒冷炎热,永远四季如春,不是很难得的理想生活吗?是的,它们若抱着这样的观点,那我的怜悯不过是自作多情杞人忧天了。
再换句话,我有什么资格可怜这鱼箱里的鱼。它们被困在这个小天地里,我们又何尝不是被困在一个个“鱼箱”里,不过箱子的形状不同空间不同罢了。家,单位,事业,社会,地球……每一个都是鱼箱,你逃不出去的,它们限制了你相对的自由,所谓你比他更自由更刺激,不过是你所居的箱子大了一点罢了。
人活着总要一个适宜生存的箱子,总要打拼出一个自己的空间,于是按照能力大小,人们打造出自己的箱子。在这个过程中,总是得到的越多,背负的也就越重,失去的也就越多。即所有的得到都是以失去为代价的;而所有的失去,目标都是为了得到。鱼得到安逸,以失去自由为代价;反过来,鱼失去了自由,目地是为了得到了安逸。人的挣扎,无非如此,谁也脱不了这个牢笼,谁也不能拎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
当然,人与人打拼的不同决定了箱子与箱子的区别,也就是所谓圈子的区别。你做了一尾怎样的鱼就拥有了什么样的箱子(圈子)。是观赏鱼就是鱼缸,是巨鲲就需要大海,虽然都是鱼,还是有差别的。为啥人要分三六九等呢,因为鲲与小鱼不可同日而语。
我呢,不过就是鱼缸里的鱼,只要安逸,有食吃,绝对不会想跃出鱼缸去做鲲鹏。这就是我的猪栏式的理想,它决定了我的狭隘局限。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我眼前同类的狭隘,或者嘲笑它们的局限呢?
说来说去,我就是一尾小鱼箱里的没出息的鱼。我怕海阔了会呛着淹着,天高了会迷失会摔死(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