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妈妈

小时候,勤劳能干的妈妈在小小的我眼中是无所不能的。她会在雨后带我去乡野间摘一篮脆嫩的木耳,拔起几颗辛辣的洋葱,再采一把翠绿的小葱,回家便烹饪成一盘美味佳肴。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爸爸做起了生意,生活改善了,再也没去过了。多少年来,我总想着有一天归隐田园,做个自给自足的闲云野鹤,我想这可能就是小时候留在内心深处的一种东西,一种对平静简单生活的渴望。

少年时,初长成的一种莫名的成熟感让我觉得我再也不是个小屁孩了,这时的妈妈在我眼中是唠叨的,甚至于有些厌倦。她想我好好读书,在那时的我看来这种想法非常狭隘。我喜欢画画、写作,我觉得以此为工作那会是一份幸福的工作,那时我满脑子的异想天开。可妈妈不给我画,她觉得我不务正业,并试图抹杀所有的一切。于是妈妈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她总是不停地撕掉我的画作。而我的小说却总能幸免于难,因为妈妈不识字,她看不懂,她单纯的以为这是学习的东西。学习在她看来是那么神圣,她总把我随意乱放的小说稿小心翼翼地叠放整齐摆在我的书桌前。那时的我心里甚至有暗暗的嘲笑:哼,你不让我画画,我就写小说,你也不知道,还当宝一样给我放着。此后,我读书日渐退步,最终止步高中。

后来,我眼中的妈妈又是坚韧的。她为了不让我就此放弃,找人帮忙办理要送我去留学。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我学了一年的语言,我开始特别想家。一向勤俭的妈妈二话不说,给我定了周五的机票让我回家,周末晚上我再飞回北京。一个月我总要回去一两趟,在近20年前,这样的花销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极为奢侈的了。可是妈妈从不说什么,我后来才知道,为了我的路费,妈妈一直额外多做了一份兼职。夏天她提着整整一篮的水和饮料站在过路的客车里叫卖,经常汗湿一身还要被司机臭骂,她从来不跟人置气,总是笑呵呵的。冬天则是一篮子热热乎乎的包子小吃,不管怎样,她经常塞给司机一瓶水或一个包子,日子久了司机也都和她聊成了熟人。

那一年我面签失败回家,在机场接我的妈妈笑呵呵地接过我的行李走在我的前面。她没有回头,语气里还带着笑说到:没事,拒签就拒签了吧!回家学门手艺,也能养活自己。我看她瘦小微微佝偻的背影拖着我的大密码箱,这样的视觉冲击让我的鼻子有点发酸。

我终是为年少负气的自己付出了代价并连累了妈妈,在该好好学习的时候却选择了放弃。我想起妈妈时常跟我絮叨她小时候因为太过勤劳,外婆怕少了帮手,死活不让她去上学。放牛的时候,她总是偷偷地站在学校的窗台下听课,可是一被外婆发现便要狠狠地打她,叫她再也不敢跑去听课而不让牛吃草。妈妈一直说不想我吃没文化的苦,那时识得几个字的我却不以为然,多年后吃了生活的苦头才发现,学习的苦算不得什么。而有好多想做的事,学历都成了拦路虎。

现在,自己也当了妈妈,真应了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可惜两地分隔,一年也就见那么一两次。由于父母之前保护的太好,长大后的我吃了不少生活的苦,每每情绪低落时除了可爱的孩子们,最坚强的后盾就是自己的父母了。相对于爸爸,妈妈给予我更细致的帮助。每次妈妈总说:有啥害怕的,想做去做,老妈顶你。

如今,妈妈在我的眼里是个唠唠叨叨且任性妄为的老小孩。她已年近六十,开始有各种老年病的征兆,可她依旧闲不住。每年我回家,不管几点到,都有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和点心等着我。即使两地相隔,想起来就给我寄各种她手工制作的美食。妈妈最常说的就是现在快递发展真好,今天寄明天到,我再也不怕饿着我女儿了。开春时她要上山挖嫩竹笋,夏天总要下海撬海蛎,秋天用油炸干各种海鱼,冬天的时候最为疯狂,各种冰冻海鲜寄过来给我。

有一次临近盛夏,妈妈兴奋的跟我说,水闸放水了,她跟着邻居去海边摸花蛤,一个人越过齐腰的海沟,到滩涂里摸了六七十斤的花蛤。她走了十几分钟才把花蛤拖到了海岸上,再装了几瓶海水背着,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妈妈细心地放海水给花蛤吐沙,再把花蛤用水煮开、剥肉,最后用小盒子隔好冻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冰块,每次只要化开一块,就是一碗鲜香的花蛤汤。用爸爸的话说,不管我多少岁了,我在我妈眼里还是小时候那个圆滚滚的小吃货,她总是怕饿着我。

曾看到一句话: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母亲。母亲不是神,但她总是把她所能给予的全部都给了我们。母子、母女生来便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行,我不敢想象说再见的日子。曾经和妈妈谈论过生死,我说我想走在前面,那样就不用面对离别。妈妈听了轻打我的背嗔怪着说:“你要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了,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你要为妈活着,活得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你吃着好吃的或看见一片好风光,你就在心里默念一声,妈,你看,我吃饱饱的,妈,你看这一片风景多好,我在天上听了就高兴。”我听了不禁有些哽咽。一阵微风吹来,缭乱妈妈一头花白的头发,时光流逝的飞快,犹如这风一般叫人抓也抓不住。只愿父母身体健康,而我能长久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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