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会被人记住的故事

村头的寡妇王梅顺死了。村里的人说她是上吊自杀。

村尾的傻子二狗很难过,天天在村头的那棵树下蹲着吃烧饼,一坐就是一天。

路过的人问他,傻子你干啥呢。二狗说,他在等十三孃回来。十三孃十三孃,就是寡妇王梅顺。路过的人说,十三孃已经死了,上吊吊死了,死的时候舌头拉的老长,可骇人了。二狗说,不可能,十三孃刚才还给了他一块烧饼。然后拿起沾满黄土的半块烧饼朝他们晃了晃。

十三孃死了以后,傻子好像更傻了。

二狗也有名字,也不是生来就傻。村里的人说,二狗小了时候也是个灵动的小伙,去地里偷瓜从来没被抓着过。后来他爹去县里打工,和人跑了。他娘抱着他跳江自杀了,被人救上来脸憋的铁青。村里的人去庙里烧了几柱香,好不容易把他的命从阎王爷手里赎回来了,结果二狗一睁开眼睛大伙傻了眼了,这小伙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嘿嘿嘿的笑,地也不会耕了,老黄牛给生生饿死了。大伙说,这孩子傻了。二狗的名字,有人说叫张展,有人说叫张甲,还有人说二狗姓李,叫李壮。谁也不记得二狗到底叫什么。有天不知道他从那整来一条小土狗,自己吃不上饭也不让那狗饿着。时间长了,大家要么叫他二狗,要么叫他傻子。

王梅顺就不一样了,王梅顺从小就美,细皮嫩肉,身后甩了一条乌黑的大麻花辫。浓厚的眉,虽是单眼皮可是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面总是透着一股子灵气。每次干完活汗津津的脸上总有一片红云。村里的男人总是不安好心,盯着她胸口那两坨白花花的肉。十三孃这名字也不是随便来的,家里孩子多,她是老四。听那个接生婆说,她出生的时候啊,哭了整整十三声,然后小声在她老母怀里抽泣。所以,小时候村里的人管她叫小十三,回村以后就叫她十三孃。

十三孃家里没有多少钱,她爹又多病,老母活像一个母老虎,面脸横肉,凶神恶煞,又喜欢在村头嚼舌根。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她爹坚持要供十三孃上学,她爹说,有一次十三在田里踩雪玩,他看了好久都没认出来是她,那时候她爹就觉得,十三以后,肯定留不住。拼了命也要供十三上学。爹爹的偏心,男人们的青睐,十三孃在村里是女人们的眼中钉,在家里更没有好日子过。她的老母每天和村头的那群女人一起摘菜,两腿一劈,恶狠狠的把萎了的葱头往地上一摔,说:我们家的那个十三,哎,天生的贱骨头。

十三马上十六的时候,她爹死了,家里算是彻底揭不开锅了,他娘和几个姊妹琢磨着把她嫁给书记的儿子,换点彩礼。十三不愿意,他们就打,打到她哭不出来,浑身是伤,偏偏脸没事——这脸虽然贱,可是毕竟也能换点钱。后来有一天她拿了几件衣裳几个馒头一把菜刀,绞了自己的麻花辫往自己脸上糊了点泥。砸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连那口锅都不带放过,路过的人以为十三孃又挨打了就当作没听到走开了。就这样,十三拖着满是淤青的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只有黄土路的村子。走到村头的时候看见她娘在摘菜,她娘看见她眼睛里那种狠劲,愣是没认出来是她。

她的故事被人当做饭后闲谈,谁不知道村头漂亮的小十三砸了家里的那口大铁锅,就连褥子都不给她娘留个整的,绞得细碎。说故事的人每次都不同,卖菜王大嫂说她去县城里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喜欢蹲树底下抽旱烟的老头说小十三真是应了她爸的话,留不住啊留不住。村里的女人们嘴上骂着,心里却羡慕着她。可是,不怀好意也好,无关痛痒也好,小十三的故事衍生出了无数个结局,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到底去干了什么。不出几个月,田里的苗苗还没长起来,村里的人又开始操心为啥养羊的刘老三的孩子都快上学了,长得一点也不像他。

小十三这一走就是二十年,村头那群摘菜的婆娘们换了一批又一批,那棵不知道啥子品种的树,也快窜天了,可是从来没见过它抽过芽。十三的老母死了,几个姊妹也都嫁人了,她大哥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田没了,连祖坟都被人掘了。

村子里的傻二狗,也长成了五大三粗的汉子。泥垢汗渍还有菜汤把他那白色背心染成了黄色。脸上总是脏亏亏的,眉毛附近的杂毛密密麻麻的连在一起,他的眼皮耸拉下来,厚厚的嘴唇向外翻着,还有他的牙,那样的突出,布满了黄色的牙垢。人们看见他,都会戏虐的叫一声:“狗总”。孩子们有的怕他,有的欺负他,他身上经常被掐的一块青一块紫的,有时候脑袋上会有被石头打出来的血包。他倒也没生气过,只会嘿嘿嘿的笑。

二狗很丑。可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是有光的。那样的光在这个村子里甚至在孩子的眼睛里都不常见。

那种光,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十三嬢眼睛里也曾经出现过。那是她拿起那只秃了毛的毛笔,写下第一个字时,对未来的向往。

突然有一天,十三回来了。正如她离开时那样匆忙,脚下的黑布鞋扬起一路的黄土,生死未卜的十三又突然的回来了。可是十三又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十三了。黑发中夹杂着白发和汗水乎在额头上,眼窝和脸颊深深地凹进去。嘴唇发白,像个皱了皮的豌豆。她把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咎,别着朵白花,那样白,白的刺眼睛。

好像就是出去买了个菜的样子,她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前的破布袋,另一只抓着一个女娃的胳膊。从村头走到村尾,最后在那个山上的破庙里住下了。村里的人们又开始议论,议论这女娃的身世,议论十三这些年去干了啥。他们不再管她这个青春不再的带娃寡妇叫小十三,十三嬢仿佛已经是他们能想出最仁慈的叫法。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十三嬢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奇怪,时间带走了她十六岁那年离开时的模样,可那目光,就是那股发了疯砸了自家的一切、狼一般的目光,在三十六岁的她的眼里,却比那时深刻得多。

村里的女人们,也一如二十年前,依旧恨着嫉妒着这个女人。回家在炕头上,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告诉他们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又当着自家孩子的面,说那女娃是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是,她们不敢欺负十三嬢,但那女娃,那女娃可是没有任何伤害他们的能力的。

十三嬢只能靠帮别人纳鞋底或者干些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维持生计,挣来的钱只够满足女娃和她每天至少能吃上一点东西。这样过去了几个冬夏,女娃也留起了麻花辫,就如当年的小十三,却比那时的十三嬢更美,也更招那些村民的嚼舌根。她们娘俩有时靠着河边,十三嬢教缺了门牙的女娃泥滩上认字。十三嬢抱着女娃说,幺幺啊,等到你长的比这簇芦苇还要高的时候,娘就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

村里的女人排挤十三嬢,十三嬢挺得住。村里的娃排挤幺幺,幺幺挺不住。有一天幺幺坐在村口的树下,张老二的儿子拿石头砸她,小石块砸在她身上她也不躲。张老二的儿子越大越来劲,眼看着捡起了一块带尖的石头,也不知道二狗从哪带着他的小土狗跑出来,硬是把那小娃给吓走了。幺幺看着二狗嘿嘿嘿的冲她傻笑,哇的哭了出来。二狗一下子慌了神,把自己的小土狗抱给幺幺玩。他们就在这棵树下玩了一下午。幺幺说,我妈今天晚上烀碴子粥,你去不。二狗听到有吃的,把头埋下去,开始嘿嘿嘿的笑。幺幺看他笑,自己也开始笑。

十三嬢问幺幺,你咋啥人都往家里领。幺幺说,二狗是她的小伙计。二狗坐在草堆上喝着碴子粥,听到这话一下嘿嘿的笑了起来,碴子粥全都沥到了他那件脏兮兮的背心上。十三嬢看着空了的锅底,又看见幺幺没有门牙还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靠着炉台,眯起眼睛,噗的一声笑了。二狗看着十三嬢,煤油灯映的他的脸有些红,他挠挠自己满是油垢的头,抱紧了自己的小土狗,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从那以后,幺幺和二狗每天都在村头蹲着,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烧饼,一啃就是一天。幺幺问,二狗,烧饼和小土狗你选一个,你选唛。二狗说他选小土狗。幺幺又问,那小土狗和窝娘你选一个,你选唛。二狗想了半天,然后嚎啕大哭。鼻涕和眼泪抹的满脸都是。幺幺赶紧掰了一块烧饼给他。又过了一会,幺幺问,那,小土狗和窝,你选唛。二狗抹了一把鼻涕,说选烧饼。

很快,幺幺就到了要上学的时候,十三嬢每天拼了命的干活,终于攒够了钱,跑去学堂给先生一堆零散的毛票。幺幺在学堂里咿咿呀呀的拿着破了皮的书念着方块字,二狗就在学堂外抱着小土狗蹲着啃烧饼。然后等幺幺放学,去找十三嬢吃碴子粥。十三嬢依旧穷的一清二白,幺幺也因为营养不良口角生了疮,二狗依旧每天嘿嘿嘿的吃烧饼。可是这段日子就是她们和他最快乐的日子。哪个孩子再欺负幺幺,二狗就把他们吓走;哪个孩子欺负二狗,幺幺就拉着二狗往山上跑,跑到看不见他们,就坐下来和小土狗儿玩。

没人拦得住,冬天的脚步。他不接受春天的生气,不接受夏天的光与热,不接受秋天的丰收。它要把寒冷落到每一间屋顶上,每一家的田里。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那天下了大雪,二狗和幺幺像往常一样的往村头走着。村里的小头头带着一帮他的走狗把幺幺拦住了。凑近了闻幺幺的头发,“真香”他说“小杂种,做我的婆娘,以后没人敢欺负你。”,说完用手狠狠的掐了下幺幺的小脸蛋。幺幺的脸羞得通红,狠狠的朝小头头的裆那踹了一脚。小头头惨叫了一声,疼的满脸通红,倒在地上浑身发抖,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的几个走狗一下子围了上来,按住了二狗,狠狠的扇了他几个耳光。幺幺哭的声嘶力竭,她哭的越大声,他们打得越来劲。幺幺想去救二狗,不知道是谁拽住了她的辫子硬是把她生生拽回了原地。二狗害怕的哭了起来,却依旧拼命替幺幺挡着拳头。小土狗在旁边狂吠着,发了疯一般的去咬那几个人的裤腿,却被狠狠的踹到了地上。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哼声,又很快的爬起来,露出牙齿,鼻子上的褶皱让平时温顺的小土狗看起来像一条豺狼。“你快跑幺幺。”二狗大喊着,幺幺倒退着慌张的爬起来,踉跄的朝家的方向跑走了。伤痕累累的小土狗到下又爬起,最后一次冲到那群人的身边,拖住了一个人要落在幺幺脸上的手,却被人拽住脖子挣扎着揪了起来。揪着它的人啐了一口口水,“他妈的疯狗。”,从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照着小土狗的肚子捅了过去。小土狗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嚎叫,然后便没了任何声响。

二狗从未感到如此的痛苦过。他挨过饿,他睡过垃圾堆,他被捉弄,他被人打。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每一次和幺幺被人欺负后。十三孃总是平静的为他们清理着伤口,给他们喝碴子粥,告诉他们人生在世,总要经历些磨难。这人间依旧是好的,十三孃让他们等一等,再等一等。二狗眼中全是恐惧。他跪在地上,匍匐着向前,他爬到的特别特别慢。每向前一寸,二狗的心就狠狠的疼一下。终于他浑身颤抖着,靠近了小土狗,它的血在这片黄土和白雪上蔓延开来。它死了。没再发出任何的声响,舌头耸拉在外面,一双眼睛半闭着。人群散了,二狗抱着它,开始轻轻的晃动着,然后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希望把它摇醒一般。最后没了声响。他抱着它,痛苦的喊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任何一张,比那还要扭曲的脸。

幺幺跑的很快,很远。把鞋都跑丢了一只,终于 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蹭着树皮缓缓的坐了下来。然后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她不知道二狗现在怎么样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二狗一个人丢在哪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这样的煎熬。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就这样在树下哭了好久好久,哭到嗓子沙哑了,才感到冷。坐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跌跌撞撞,拼命的回忆。天黑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路,天上有好多星星。隔着那冰冻的湖,她望见,远远的,那座破庙里橘黄色的灯光。像她娘的那颗心,永远的为她跳动着,等待着她回家。

二狗在等着我吧,碴子粥快凉了吧,娘又要骂我了吧,把衣服又弄脏了。她就这样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那只光着的脚,也似乎不再那样的冷了。

不冷了,不会再冷了。

巨大的湖面上的冰窟窿,显的是那样的渺小。月光凛冽,芦苇在风中晃动着。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唯有风声源源不断。

后来,十三孃做了一锅的烧饼。在庙里的横梁上上吊自杀了。村民们凑了一部分钱雇了个道士驱水鬼,剩下一部分钱本想让十三孃出,派人去那破庙上一看,十三孃就在已经被人所遗忘的、表面的金粉早已掉光的世观音菩萨的像前,晃动着。他们褪下了她手上的那只金镯子。在后山挖了一个坑,把她埋了。木质的墓碑上,是人们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她的名字——不是小十三,不是十三孃,不是幺幺娘。是王梅顺。是她爹爹在她出生时,想了很久,给她起的名字。希望她,像梅花一般坚毅美丽,希望她这一生都顺顺利利,频频安安。他爹不知道的是,拥有顺利人生的女人,大都不是坚毅的。

烧饼吃完了,有一天,人们再也找不见二狗。有人说二狗死了,不是冻死的,就是饿死的。

那村头的树,依旧没有抽出过芽。

村里的人,也很快忘记了这些人的存在。他们的生活,不会因为这群不起眼的人有任何的改变。他们的故事不会被任何人遗忘,因为没有任何人会记住他们。记住他们的幸福与苦难,记住他们手上的茧和破旧的衣裳,更不会记得碴子粥和那烧饼的味道。

可他们却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们的幸福与苦难,他们手上的茧和破旧的衣裳,那碴子粥和烧饼。会一直存在在那湖底,那黄土下和某个遥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再相见,却永远都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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