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的自虐——闭关五天的体验

春节假期从老家出来后,离上班还有五天时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之前刷到的一条微博——“如果给你3亿元,让你在一座无人荒岛上住三个月,吃穿不愁,但不能与任何人联系,你干不干?”当时我就很激动,如果是真的,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于是我想回复“一百个愿意”。但又想到没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东西可以消遣的话,那真的有可能撑不下去,于是我思虑一番之后回复道“如果给我一堆好书,我能让马爸爸破产”。

是的,我平时喜欢看书,这是我睡前唯一的爱好,因为我睡前总是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是爱书如命啊,从明天起,我要抓住所有的空闲时间看书,哪怕是一分一秒。然而从来没有真正做到过。

当然我知道这个问题真正要探讨的是人到底能不能完全脱离他人存在,其实细想不难发现,世界上几乎所有物种中没有哪个是以唯一个体存在的,先抛开生物学的角度不谈,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当然我也不会闲得要去研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我有几天空闲的时间,何不拿自己做个实验呢,如果我把自己关起来五天不见任何人也不与任何人联系会怎样呢?我突然有了尝试的念头。

我自认为是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在人群中总是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每天下班后的独处时光简直就是我的安乐窝,因为我有很多与自己相处的方法,那就是各种兴趣爱好,看过很多鸡汤文,知道独处的种种好处,比如真正地认识自己什么的。但是把自己完全关起来五天,会不会长了点,我到底受不受得了,别想太多,试过就知道了。

城市里的出租屋,不算荒岛,但在嘈杂的环境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寂寞,我想借这个闭关的机会找到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如果能做到的话,即使没有三亿,也值了。当然我也是一个很懒的人,或许我想复杂了,五天可能睡着睡着就过去了呢。

我去超市买了足够五天食用的食材,平时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为了让嘴巴也有消遣,买了一袋糖果,吃的东西准备完毕,出租屋里囤的日用品用到明年都用不完,娱乐设备有电脑、手机、投影仪、音响等,没有宽带,网络用的是流量,我是一个爱看书的人,书当然不计其数。

这五天里,我会尽量不主动与人联系,当然,别人也不会主动找我,平时所接的电话都是推销,我一般都是直接挂掉,短信都是广告,十天八天没打出或接到一个正经电话是正常的,微信与人聊天也是三句终结,我的亲人除非有事,否则也不会打电话给我,这几天不会有快递和外卖,所以与人联系的通道就算切断了。

第一天,我按往常一样八点多起床了,兴致满满地迎接我闭关的第一天,于是我在锅里煮上鸡蛋和小米粥作为早餐,洗漱完毕还弄了一下发型,穿上平时上班穿的衣服,虽然是在家里,但也不能邋遢啊,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吃完早餐后,打开流量热点,开始看没有追完的网络综艺,看了两集后,中午就快到了,感觉肚子还不饿,但是生活要规律,于是开始做午餐,午餐做得有点难吃,但是将就吃吧,填饱肚子是大事,午饭后感觉有点困,睡个午觉吧,按平时的习惯,半小时就够了,睡醒后,泡上一杯茶,然后继续追综艺,坐着坐着感觉有点冷,温度明明有二十来度啊,可能是城中村的出租屋比较少阳光的原因吧,于是站起来,不时动一动,但为什么还是冷,大白天开电暖器又有点不舍得,毕竟电费跑起来我的那点工资都不够追。于是换件厚点的衣服,继续站着看节目,看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感觉没劲了,决定看看书,但是却懒得把书拿起来,还是刷会微博吧,刷着刷着,眼睛有点累,于是去窗边看看巷子的风景,春节期间,巷子没有行人,安静得不像是在城市。窗户对面那个屋子的妹子还没回来,当然,就算她回来了,我也只会偷偷看她一眼,不敢跟她说话。这时我告诉自己,时间不能虚度,于是拿起了书,没想到真的看进去了,看着看着,到了可以准备晚饭的时候了,身上的冷意还没有消除,而且感觉一点都不饿,难道身体有问题,亦或是把自己关起来后心理发生了变化引起的,因为上班的时候完全没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吃完晚饭后,天色黑了下来,一天就等这个时候了,因为只有完全暗下来,投影仪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一口气看了两部电影,看的过程中身体又冷了起来,于是我得不时起来跳一跳,看完后,已经晚上十点左右了,匆匆洗了个澡,因为洗完澡还要在《实况足球》里冲击我的欧冠冠军呢,这一玩就到了十二点半,困了,睡觉,一天下来,果然除了我不理会的群聊信息,没有人发信息给我。

觉睡得很香,第二天九点多才醒来,但是想到起来后又会冷,于是我继续躺着,刷了会微博,眼睛有点累,放下手机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匆匆起床洗漱做午餐,奇怪,肚子还是不饿,但也要吃,吃完后,继续重复前一天下午做的事,只是没有睡午觉了,综艺节目看不到一集,感觉超没意思,书拿起来,翻了两页,看不下去了,感觉身体有点冷,肚子也开始不舒服,我想不是食物的原因,平时也是这样做,没出过问题,可能真的是心理因素引起的。

拉过一阵后,肚子竟然有点饿了,离晚饭时间还早得很,于是一边吃糖一边喝水,吃了几颗糖后,打了个嗝,竟然反胃了,把糖浆吐了出来,这种感受真的让我很难受,身体有点无力,手脚还微微颤抖。我开始胡思乱想,不仅想身体各种可能得的疾病,也想到自己的人生,好失败啊,工作好几年工资不及同学的一半,连开个手机流量和电暖器都要精打细算,喜欢一个女孩三年她却对我不屑一顾……想到这里,竟然情绪失落到极点,我想如果现在死了,也算一种解脱吧,希望下辈子投胎投好一点……

但是失落的情绪再怎么蹂躏自己,也不及身体的冷那么让人难受,于是我开始放音乐,做俯卧撑,做深蹲,做了不到三分钟,竟喘得跟跑完马拉松似的,看来我是极度缺乏运动啊,好在身体暖了一点,于是继续看书,我需要排解负面情绪……

吃完晚饭后,打开投影仪,突然觉得看电影有点没意思,虽然硬盘里有很多大片,但选来选去没有一部想看的,好在硬盘里还有点私货,高清无码你懂的,既然没人管着,也没人看见,我就尽情地看吧,还要快进着看,看了几分钟后,忍不住用杯杯解决了一发,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这下可以专心看电影了。

洗澡前,还是感觉到冷,再次深蹲俯卧撑,洗完澡后没有玩游戏,而是看起了书,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想来这一天有点难过,下午的时候有想过放弃闭关,出去走走,我真的开始渴望见人了,哪怕是跟陌生人说上一句话,虽然我一直都渴望与世隔绝,但一尝试才发现这种滋味不好受,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导致胡思乱想,也不知为何会导致身体的不舒服。但是我也不知道出去后要去哪里,没有要买的东西,没有朋友,可以逛的地方人山人海,形单影只走在人群中会孤单,所以还是继续闭关吧,但我真的觉得很难撑下去,因为曾经以为能让我感到平静的爱好,竟然开始不起作用了,感觉做什么都没意思,那种难以排解的孤寂真的可能把人逼疯,好在这天过去了,睡个好觉,明天再看吧。

夜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半夜醒来细细回味了一番,感觉明天终于有事干了,因为我要把梦带来的灵感转化成一篇小说……

第三天上午醒来后依然不想起床,刷了一会儿手机,开始构思小说的故事结构,但是越想越没有信心,总是怀疑写出来没有人会喜欢看,我写过一些文章,冗长的篇幅和枯燥的文字让人望而却步。以前写文章确实能让我收获大大的满足感,但是长期以来点击率不温不火让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写作的料。写作是我发泄的出口,也是我快乐的源泉,但我正在逐渐感觉自己驾驭不了它,看了一些神作后,我越发感到绝望,因为我可能一辈子也写不出《冰与火之歌》,写不出《三体》,更写不出《罗马人的故事》,一方面是因为才华实在浅薄,另一方面是我还有一份谋生的职业,它不可能让我全身心投入写作,除非我敢于承担饿死的风险,但是我不敢……

躺在床上,我又陷入了无休无止的负面情绪中,我在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悲愤,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奈,在为看不见的未来感到恐惧,在为未能实现的梦想感到惋惜……

当然这种情绪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我总能让自己解脱出来,只是一次比一次困难,为了与它抗争,我需要更大的决心和努力。生活需要继续,肚子还是要填饱,虽然我没有饿意,但感觉似乎全身无力,肚子又开始不舒服。我终于起床了,上完厕所洗漱完毕后,我又做俯卧撑和深蹲,昨天突然的锻炼让我这时手臂和大腿酸痛,但是我还是坚持做了,并下定决心从今天起坚持健身。我懂得一个道理,人生如逆旅,如果放纵自己堕落,那没有人能拯救自己,唯有自我拯救才是唯一的出路,万物都在走向消亡,但是万物都在与消亡抗争,作为一个人,我怎能不抗争……

吃完午饭后,我逼迫自己打开电脑,不管小说写出来怎样,但一定要写。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定义了人生的四大成就——桃李天下、福泽四海、著作等身、缔造传奇,能达到其中之一的都是不朽之人。我的终极梦想是著作等身,虽然我知道这个梦想遥不可及,但我宁愿死在追逐它的路上,而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我永远都只能活在阴影中,没有自我解脱的希望……

谁知道一开始写就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写到了晚上九点多,连晚饭都忘了吃,除了有点冷,根本感觉不到饿。虽然这一天只有半天的有效时间,但我却感到无比充实……

第四天,有了那篇完稿的短篇小说,虽然读者不多,但却收到了不少鼓励,我的情绪不再失落,加上外面晴朗的阳光,我觉得这天一定能过得开心一点,中午起床后,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空空的巷子,也看着对面的屋子,那个女孩依然没有回来,但是那又怎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一天,虽然还是一样地感觉到冷,感觉不到饿,也感到身体有点虚弱,但我并没有被负面情绪困扰,于是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喝茶看书,看电影玩游戏,心情平静如水,唯一让我担忧的是,这一篇作品能拯救我多久,如果我再次陷入绝境而又没有灵感,我该怎么办……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别人对我作品的赞美之词转眼已经如烟消散,我又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感,明天就是上班的日子,我有点害怕面对长时间不见的同事,有点排斥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我深感这份工作不是自我拯救的出路,但我也不确定写作是不是,没有灵感让我痛苦,有灵感却没有精力写也让我痛苦,而没有读者,我更不知道坚持写作到底有没有意义,它至今没有给我带来一顿饭,我为何要乐此不彼地坚持一件不能养活自己的事,这是身边的人所不能理解的,但我切实感受到它给我带来的快乐,哪怕它能给我在平庸中走向消亡的人生一点点调剂,让我感到活着没那么苦,而是偶尔有一点点甜,就像别人对我作品的肯定,就足够了……

过了这一天,我到底算不算成功坚持完闭关的五天,已经不重要了,我还要见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五天里,我没有主动联系任何人,也没有人找过我,和我说过话,我真的像置身于孤岛之中,以至于我第一天上班走出门时,竟然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但当我感受到外面清新的暖风,看见人们的笑脸,我觉得我没有理由不爱这个世界,这五天我到底收获了什么,我说不上来,但有过绝望,有过失落,也有过平静,虽然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来自于自己,而不是来自于外界和别人,但我似乎更懂得包容自己了……

通过这次体验,我明白了适当的独处确实可以让自己静下来好好认识自己,在平静中找到乐趣,收获别人给不了的快乐,但独处不代表把自己彻底隔绝起来,我认识到了人确实是社会性动物,与他人的联系构建了我们的认知和立足根本,彻底与他人隔绝,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或心理上的或生理上的,长时间孤寂的感觉是我无法忍受的,所以我有理由佩服那些长时间闭关修炼的得道高僧,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带着出关后受万人瞩目的念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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