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问我,你的目标是什么,我回答,金钱和女人,然后我收获一记耳光;改天师兄问我,你的追求是什么,我回答事业与爱情,然后我得到一个不明就里的微笑;又过了几天,导师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我回答诗与远方,于是满座都对我报以期许的目光。这大抵是求知过程中不同阶段的迫切需求,或关乎生存,或着眼于生活,或反馈于灵魂。
老汤说,现在他不挑了,母猪都看得上,听到这话的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种极端言论的发源,往往都来自一个缠绵曲折的故事。
我们的好友圈里,几个射手座勾结了几个白羊座,除此之外还混搭了些天秤座,老汤就是这些白羊里的一头,然而我并不相信星座,并且老汤也并不白羊,绝少雷厉风行,反倒稳重踏实,我习惯地称他为“歧化白羊”。
老汤长得很精神,待人宽厚,品学兼优,敏事讷言,我一直觉得他就像一块埋在我们这堆石头蛋儿里的鸡血红,不过总是被动的等待被发掘。
2014年刚刚获得保研资格的我们,没了找工作的压力,经常性地厮混,就像菜场老阿姨拌嘴一样,一来二去才发现老汤一直默默喜欢的女孩要出国读研了,而老汤直到前些天才表达了自己的心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J是沪上高校“鹊桥”活动的组织人,参加这个活动的人尽是寻寻觅觅的痴男怨女,当然也不乏剩男剩女,于是老汤自然而然地参加了这次盛会。几天后,好消息传来,老汤居然抱得美人归,我们一帮准学术男在为老汤高兴的同时,也展开了对面前这条学术道路的大讨论。
实验室里的师兄,90%以上的是单身,要脱单的话要么去其他学院找,要么就等着捡漏。大家都十分期待一场大雨滂沱来滋润裂变的大地。
沐哥大三那年跟婉儿在一起了,大四驾临,沐哥保送读研,婉儿考研,之间难免的磕磕绊绊,几次差点分道,可最后迈过阴霾的两人终于能够在一起读研了,今后红袖添香,羡煞旁人。
其实学术,在二十几岁的我们看来,像一场赌注,三年的时间,丝毫不知道这种抉择的回报率是否能达到预期,就像你说薛定谔的猫,我们拼尽全力地想要杀死这只猫,却又讳莫如深地恐惧于盖子的揭开,所以只有不顾一切地下注,来确保猫不生不死的状态。
大学里教我们实验课的卫老师,是个35岁左右的海归女博士后,品貌端正,造诣颇深,收入优渥,无偶。后来听人说,她是独身主义者,虽然我一直觉得如此这般活得过于惨烈,但我也表示理解,世上的事,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我一直觉得,女人二十五岁是个坎儿,男人三十岁是个坡,女人恐惧于年华老去,红颜覆水;男人忌惮于茕茕孑立,事业无成。而多数走上学术道路的人往往习惯于用知识的厚度来粉刷安全感,进而时时暗示自己相信“研究表明”之类的鬼话。
班导师跟我讲,他在读博士的时候谈了第一场恋爱,然后就与初恋步入了婚姻殿堂;A学姐守着实验室五年如守闺房,整天与瓶瓶罐罐缠绵悱恻,却在功成名就后,与同样读博的B学长喜结连理;W老师在读博士后的时候,打趣地说,连辆基本的代步工具都买不起;P导师的项目,在资金用光后,给学生发不起工资,最终“顺利”地难产;还有最惨的L学姐,实验室爆炸瞬间夺走了她的一只眼睛。
在学术面前,我们就像车辆高速驶进了交通拥挤的岔路口,然后只能左顾右盼地急急忙忙并线,继而被前后的车辆赶着走,这些车辆里坐着的,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当然也不乏初来乍到的马路杀手,但无论是谁在踩油门的时候恐怕都是忐忑的。
一些导师总会以学术的严谨口吻去试探你读博的冲动,而针对这么生死攸关的话题,多数情况下,只能选择模棱两可的缓兵之计。因为,我们对科研道路有着太多奇形怪状的设想,也许论文会卡壳,也许项目会报废,也许学位读出来也没有优厚的收益,也许过程中好多佳丽都成为别人的老婆,也许活着毕业后惊喜地发现大家开始流行读博士后了……
我看过一些关于选择学术道路的文章,说的是有钱人才读博的论调,当然也听过把学术当做镜花水月的浪漫,于我看来,现实主义骨感但实在,浪漫主义美妙但罕有。
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要么怀揣花好月圆的幸福预期,要么带着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当然,这都是好的,只因这是对远方期待的不同表达方式,是前行的奔头儿。
如果有人问我对自己的选择如何评价,我会告诉他两个字——迷茫,我想这两个字属于二十多岁的荒芜年纪。
小的时候,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自己长大后想做什么事,我们把长大以后的事勾勒得极尽美妙,然而时间总也流转,每次“长大前”我们都认认真真地规划之后的生活,却在“长大后”并不当真地回顾来时的路,然后背着手挥别,转而继续对你选择的生活不知死活地以身相许。
那些所谓的指引者嘴里所说的诗和远方,也不过是给自己的未来一个模糊的期许,这样青黄不接的年景里,无法对一个黑箱进行灵敏度检验,我们的确无法预测与评估脚下的路是否坦途,但至少我们在忠于选择的同时又不束缚于选择,是你选择了生活,而不是生活决定了你。也许有一天,当等待有了前进的方向,发酵成为期待,我也会将发论文,创立项目活成自己心心念念的风花雪月,虽不知浮沉几何,却仍能幸甚往之,身勿轻许,许必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