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最爱的亲人。
“人逝去的太快,要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现在人走了,想起来的都是她的好。”在姐夫母亲出殡结束回去的路上,大姐这样感叹道。我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有应声,只是盯着脚下的田间小路默默的向前走着。
我与母亲的隔阂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候我也在不断反复的琢磨,为什么我和母亲的性格会相差得那么多?在多数事情上想法总是不一致,矛盾就是在各自坚持下产生的。而我处理事情最无奈的,就是努力把自己藏起来,不说话——我和母亲的隔阂。
大姐,八零后,比我大六岁。我属于学习十分笨的那一种,至今一直怀疑是自己记忆力差,所以,记事比较晚,对于我五岁之前的事情记忆的多已不再清晰,在这之前关于大姐的事情自然也是模糊的。小时候我们家境一般,儿时照片也比较少,有一张是大姐和二姐的合影照,照片里大姐穿着当时比较流行的红裙子,左手托着一个球,二姐剃着光头,努着嘴巴坐在一只唐老鸭造型上面,大姐的右手搭在二姐的肩膀上,至今,我不知道那是大姐几岁时的照片,也没有问过任何人,我想,应该是一九八九年之前,因为上面还没有我。这张照片成为我对儿时大姐最初印象的开始,这张照片记忆了大姐的童年,记录了那个年代她的成长。
童年,我不喜欢的过去。
由于当时信息传递远不如现在,因此,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都很乖,很听话,外界的环境很少能够影响到他们,尤其是女孩子,非主流对于她们来讲,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九十年代初,大姐还在上小学,二姐应该就是那段时间住在姥姥家,我没有人照看,母亲就直接让我跟着大姐一起去学校。那个年代,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所小学,而且是两层教学楼的那种,大姐在二楼上课,我一个人在校园里自己玩耍,实在无聊了,就直接跑到楼上,双手用力推开正在上课的教室门,老师把我拉到外面去,不一会儿再次用力推开,有一种捉迷藏的感觉——好玩。后来,老师说这是谁家的孩子,中间的事情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最后大姐拉着我到楼梯平台比较着急的小声说:“呆在这不要动!不准再去推教室的门!”显然,大姐生气了,但又很无奈,见我老实蹲在那儿不再吭声之后,她又返回教室上课。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换做是自己,遇到这样一个让自己失掉面子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只是皱着眉头说说而已,估计巴掌和拳脚会多少动一点点。那样的年代里,大姐是这样成长的:父亲和母亲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正是给大姐带来的麻烦,使自己印象也最为深刻。儿时最令自己感到兴奋的事情莫过于大姐带着我和二姐去她同学家里看八六版的《西游记》。
在我上小学前的记忆碎片里也多是大姐在家里照看我的画面。
懂事儿的孩子早当家。我是比较“幸运”的,小时候不用担心做饭、刷碗、洗衣服,这些事情统统与我无关,几乎全部是大姐和二姐去做的,仿佛我是活在了九十年代小伙伴之外的另一个世界里。直到我上小学学会做饭后,我才深刻领悟到做饭是一件多么不愉快的事情,而洗锅、刷碗则又是一件更为痛苦的事儿,在此之前,只要母亲没有时间,所有做饭的事情都是都是大姐去做,后来,二姐也加入了这样的“队伍”,而我“入行”比较晚,做饭的次数也比较少。在我眼里,这些不愉快和痛苦的事情应该是填满了她的童年生活。
相对于自己,大姐的童年真的比较单调。
选择,有时候真的是一种人生转折。
初中毕业那年,大姐遇到了她的第一个十字路口,需要做出影响她后来生活的第一个选择,但是这种选择又不全是自主性的,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至少,选择的机会太少太少了。九十年代,大姐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得不到我们现在所谓的完全行为自由、个人尊重。那时化纤衣服比较贵,裁缝还是一个比较时兴的行业,母亲和父亲经过商量后,就决定安排大姐去邻镇学习做衣服(裁缝)。第一次送大姐去“学校”的是母亲,我和二姐没有机会陪着去,后来,在父亲送大姐去那个私人“裁缝学校”时,我也一块去了,具体地点在什么地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父亲在送大姐到“学校”后,大姐说,让我们回去的路上慢一点儿。这是当时农村孩子在离别亲人常说的一句话,我感到那时大姐走的路开始和我们不一样。那时,为了学裁衣,母亲还专门将家里的缝纫机拉到“学校”,就这样,也不知道在那儿学了多长时间,大姐已经能够独立量体裁衣。但是,记忆十分清晰的是,大姐离开那个学校十分突然。
毕竟这个“裁缝学校”是个人家庭作坊,由于那儿离家比较远,大姐和那一群女孩儿们是“住校”的。一天,在结束当天的学习(和工作)后,大姐和一个与她年龄相仿女生到后院,院子里有厢房,她们大家谁也没有去过,两个人就好奇的走过去,敲敲门没有人应声,轻轻一推门开了,但是门打开后,她们两人怔住了:看见床上有人,蒙着被子,床下有两双鞋,后来回家后大姐和母亲说了这事儿,大姐说:“我很害怕,要不,我不去那学了,现在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最后,大姐和那个女生一起离开了那个“裁缝学校”。我在一旁听到了,当时,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才逐渐明白。
那年,大姐16岁(左右),九十年代的十六岁,充满单纯,可以想象,当时大姐向母亲诉说的时候,她心里是多么的恐慌,或许是一种极度恐惧。在家里做了一段裁衣工作,随着化纤行业的发展以及农村人的购买能力也逐渐增强,裁缝行业受到冲击,大姐便开始到附近药厂上班了,这一干就是十年之久。
大姐上班挣的钱,全部补贴家用了,直到她结婚前,自己身上没有属于自己的存款。
至此,在我的记忆里,大姐的童年和青春都是不完整的,缺少同龄人应有的美好时光,却庇护了我和二姐的童年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