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个朴素的梦想: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骂战,最好是能吵得声嘶力竭大汗淋漓毁天灭地,最后若能险胜对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特别羡慕那些能吵架的人,平地起惊雷,易燃易爆炸,浑身都是小火山,连中医馆的拔罐老师傅看到他们也技痒难忍。就是这种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我也想成为如他们一般优秀的人。
但小时候患有不自觉流口水的怪病(或许是想起了喜欢的姑娘),老娘寻得一民间偏方,鹌鹑蛋可堵之,于是每天给我喂食这种止水灵丹。口水是止住了,但人也吃得像一只鹌鹑,不能再跟人起争执,甚至说不出一句话,若不得已为之,往往面红耳赤头痛欲裂,最后只能象征性地竖起两条呆毛以作无声抗议。
无聊的时候,曾设想过自己的许多种死法,其中比较悲壮的一种是,跟人吵架时情难自控爆血管,血流成潺潺小溪而死。如果能血洒当场,在对方头上慷慨灌溉一番,浇灭其嚣张气焰,使其余生笼罩在我的血影之下,再也不敢吵架了。以死正名自然算是死得其所,但只怕技艺不精败下阵来,过后越想越憋屈,因没发挥好而活活憋死。
这种死法,实在太鹌鹑了,万万不可。
后来我发现,每一场扣人心弦比分胶着的骂战,都会重复出现一个固定句式:
我X你XX。
这句话极其精辟气势逼人,主谓宾齐全,非常完整,综合运用生物学以及考古学知识,使用者知识越渊博,组合就越多,威力自然就越大。但我有些担忧,若这个考古若能无限持续下去,从父辈再到祖父辈,再到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父辈,会发现大家都是炎黄子孙,继而亲人相聚抱头痛哭感动中国;若对骂者金发碧眼,就得让眼泪等一会,要在追溯到智人的时候才放心留下。若如这般,所有骂战的最后,人类都握手言和,这就失去了吵架本来的意义。但万幸的是,大多人喜欢吵架多于认祖归宗。
所以自小我就掌握了吵架奥义,只要认真学习文化知识并学以致用,必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吵架新星。可事与愿违,这颗新星陨落了。
小学的时候,受鲁迅先生启发,在书桌右上角上刻了个“草”字,一有时间就拿出摘抄本默念骂人好词好句,但这被某个懂唇语的女同学偷偷告发,说我满口粗言秽语。班主任严厉地批评了我,并扣走我所剩无几的小红花,奖励给那个举报有功的女同学。自此以后,有些话,我再也不说了。
许多年之后,我时常舌头红肿喉咙瘙痒,每每有种想与人争吵的冲动,但无奈已经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开始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如白莲花一般纯洁,但再也没人给我盖小红花了。
操。